Sunry的銀色小世界

   隔天，我一臉疲憊地開車去趙哲希他家樓下，準備接他去上班。

   趙哲希一上車，看見我時先是一楞，接著笑起來：

   「哇！妳的黑眼圈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某人害的。」我惡狠狠的瞪他。

   昨夜跟他聊了一夜，到半夜才睡，偏偏早過了我的入睡時間，結果我就這樣無法入眠的睡睡醒醒，直到天亮。

   最慘的是，昨夜我居然還很重義氣的答應趙哲希，今天早上要來載他去上班。

   一夜沒睡好已經很可憐了，我竟然還為了信守承諾，讓自己比平常早一個小時起床，這都要怪趙哲希他們公司，沒事要比我們公司早一個小時上班。

   「不然換我開車好了，妳可以在一旁閉眼休息一下吧。」

   「不用啦，又不是多遠的路程，我來開就好。」

   「那我的安全是否有保障？」

   斜眼睨了一眼這個幸災樂禍還愛說風涼話的趙先生，我淡定回答：

   「放心，我有加重車上的第三責任險，當我的乘客都很有保障，萬一不小心死掉或殘癈了，保險金一定不會讓他或他的家屬失望的。」

   「還說妳對自己的開車技術很有信心，有信心還保那麼重的乘客險！我覺得我的生命受到威脅了，請問是否可以讓我下車？」

   「來不及了。」我油門一踩，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為了確保閣下的安全，請繫好安全帶，謝謝合作。」

   「果然最毒婦人心。」

   然後一整天，我的精神嚴重不濟，還好翠薇一早在泡茶間看見正在泡咖啡，試圖想藉由咖啡因提振一下精神的我，義無反顧的答應要幫我cover 今天的工作。

   「工作進度的事，就交給我吧。」翠薇十分熱心的攬下工作。

   我頗覺不好意思的說：「可是這樣妳工作量會增加很多。」

   「也還好，反正平常妳也幫我很多呀，別想太多，工作本來就是互相的，說不定哪天我有狀況，也會需要妳幫忙呢。」

   翠薇拍拍我的肩膀，笑得誠摯，讓人很難拒絕她的好意。

   於是一整天，我就像個病人一樣，幾乎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打瞌睡，不像平時那樣整間辦公室來來去去地走動。

   中午，程威宸打電話來，問我晚上要不要跟他去吃晚餐。

   「可是今天我很累，下班想要早點回家休息。」

   我撐著重到不行的頭，有氣無力的拒絕程威宸的邀約。

   「怎麼了？感冒了嗎？」程威宸有點擔心。

   「沒事，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還是妳下班時，我先繞過去你們公司接妳回家？」

   「不用啦，反正公司離我家也不遠，我自己開車回家就好了。」

   程威宸嘆了一口氣，說：「李育蓁，有時候我真的希望妳是不是可以不要那麼愛逞強，偶爾在我面前示弱一點、依賴一點，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像男人一些。」

   我有些啼笑皆非，程威宸的說法令我覺得奇怪。

   「很多男生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可以獨立一點，不要那麼愛黏他，怎麼你跟別人不一樣？」

   「但妳已經獨立到讓我覺得妳根本就不需要我，這讓我有點挫折，好像就算沒我有，妳依然可以一個人好好的。」

   隱約間，我感覺程威宸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可是說不上來為什麼，我並不喜歡他的改變，我覺得我們以前那樣的生活很好，可以互相依靠，也能保有自己的生活空間。

   「可是程威宸，」我語重心長的說：「我就是這樣，雖然也會有脆弱和無能為力的時候，但我會自我療傷，我會自己找到出口，偶爾我也會想要你的擁抱，可是大部份時候，你都很忙，所以，我已經有自己的一套療癒方式，我覺得自己這樣很好，不依靠你，也就不會造成你的煩惱或負擔。」

   程威宸又嘆了一口氣，掛電話前，他只說了句：

   「我懷念以前的妳。」

   望著已經沒有任何聲音的手機，我怔了怔。

   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一個我？我已經記不得了。

   然後，我想起趙哲希，於是按下手機快速鍵，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趙哲希，有沒有在忙？」

   「有一點，怎麼啦？」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我遇到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你覺得……以前的我，是怎樣的我？」

   「幹嘛這樣問？」

   「程威宸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他懷念以前的我。」我說：「可是我已經想不起來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了。」

   「他幹嘛這樣問？你們又吵架啦？」

   「沒有。只是他覺得我太獨立，不會依賴他，他覺得自己不像男人。」

   「哈哈，這種說法真特別。」

   「可是你不是也說過，我很男孩子氣，只是，男生真的比較不喜歡堅強又獨立的女生嗎？」

   我疑惑了，男生不是老覺得女生很囉嗦，他們不希望女生煩他們，更盼望女生不要像橡皮糖一樣黏著不放；可是，為什麼我的獨立，在他們眼中看起來，又變成一種罪惡？

   「看情況吧。」趙哲希回答我：「有的時候女生嬌弱一點，會激起男生的保護慾。」

   「可是我沒辦法矯情裝柔弱。」

   「所以這是妳的個人風格啊，並不是全部的女生都喜歡當公主。」

   「但程威宸好像比較喜歡公主。」我有些沮喪：「他說懷念以前的我，難道以前的我比較像公主嗎？」

   「我不知道以前的妳在程威宸面前是不是像公主，但在我的印象裡，以前的妳的確是比較像小女生，好像比較容易膽怯，很多時候不管要去哪裡都要人陪；但現在的妳，也許是因為經歷了社會的歷練，再加上妳又學會開車，所以變得更加獨立，即使程威宸沒在身旁，很多事，妳都可以自己處理得很好。」

   「老實說，我比較喜歡現在的自己，雖然偶爾還是會想起以前的事，懷念以前的美好時光，可是，我卻不想再回到從前。」

   「我也比較喜歡現在的妳。」

   「嗯？」

   「自信、堅強、獨立，擁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跟價值觀，現在的妳，是以前的妳比不上的。」

   「謝謝你，趙哲希。」我笑了，方才的疑慮全部一掃而空：「全世界只有你才看得到我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