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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思成搬進我家的那天下午,台北的天空正下著傾盆大雨,他一身溼撘撘地搬了二袋行李外加一個看起來重死人的背包,站在我家的客廳裡。

         那時我嘴裡正咬著餅乾,很沒氣質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的搞笑劇笑得開心,接著他就用鑰匙開了門,走了進來。

         他一走進門來,我便像木偶一樣的呆在沙發上,楞楞地看著他,和他手上的那串鑰匙。

         第一個衝進我腦裡的問題就是:他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嗨!」他咧嘴一笑,頭髮濕漉漉的像剛從游泳池裡爬出來一樣。

          我瞠大了眼看著他,腦筋一片空白。


        「妳好,我叫林思成,是這裡的新房客。」他又說。

         新房客?這是怎麼回事?


       
「妳媽說三樓有個空房間,她說要將那個空房間租給我,如果妳不介意,我想先把我的行李搬上樓去。」他很有禮貌地說著。


       
我當然介意!我怎麼會不介意呢?叫我跟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共處一室,就算我不介意,那些住在我家隔壁的三姑六婆也總會介意吧。

         可是我還是半句話都沒有說,傻傻的看著他拖著他那堆行李,一層一層地爬上『我家的』階梯。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我馬上坐起身來,一手抄起我家的無限電電話,氣急敗壞地按了幾個數字鍵。

         「媽!妳搞什麼鬼啊?為什麼家裡出現了一個男的?」電話一接通,我就扯著喉嚨大喊,也不管那個林思成聽不聽得見。

         我現在所住的這棟房子是我爸在台北買的一間透天三樓半的別墅型洋房,那時買的時候,台灣的房價還沒有開始飆漲,在朋友的介紹下,我爸買下了這棟房子,本來一直是空著的,因為我們家住在桃園,只有偶爾來台北玩時,才會來這裡住住,剛巧今年我考上台北的學校,學校離這裡近,我就理所當然的搬來這裡住了。

 

       
原先以為我就快要可以過著自由自在的單人生活了,一個人守著這棟房子,愛找幾個朋友來家裡住就找幾個,要三天兩頭開party慶祝也沒人管得著,偏偏在這個時候冒出一個男人來,還說要跟我住在一起。

 

       
不能享受百分之百的生活沒有關係,但跟一個男生住在一起,想不被傳為「同居」都很難!想想台灣人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唯一的長處就是:喜歡聊八卦。

 

       
而且還會努力的加油添醋,來增加事情的可看性!

 

       
「妳是說阿成喔?啊!他過去啦?這麼快!」我媽在電話那頭笑著問。

 

       
「搞什麼嘛?他是男的耶,妳幹嘛把房子租給他?我是女生耶,妳把房子租給一個男生,要是被人家傳說我跟他『同居』,那要怎麼辦?我的名聲會臭掉耶,妳不替我想,也要替妳跟爸想啊,這樣傳出去多難聽!而且萬一他對我意圖不軌,那我這一生不就毀了?」我一開口,劈哩叭啦地就是一陣罵。

 

       
「有什麼關係嘛!妳爸也覺得沒有關係啊,反正妳這麼兇,阿成大概也沒有什麼勇氣敢對妳意圖不軌吧!」我媽一點也不以為意的說著。

 

       
「唉唷,媽,妳有點警覺性好不好?妳怎麼都沒有想到萬一我跟他日久生情,不小心天雷勾動地火,然後有了孩子,那要怎麼辦?」我換個方式說,試圖引起我媽的注意,讓她驚覺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樣也不錯啊!」我媽隔著話筒嘻嘻地笑著:「阿成那孩子不錯啊,又聰明又乖,我跟妳爸都看過他,他是咱們家隔壁梁媽媽的姪子,今年跟妳考上同一間學校,反正妳現在也沒有男朋友,阿成又那麼優秀,妳要是真的跟他交往,我們也放心多了,總比妳去外面交些亂七八糟的男朋友回家好吧?而且妳現在一個人住在那裡,我們也不放心,讓阿成過去陪妳,可以互相照顧也不錯……好啦好啦,不要聊了,我還要跟妳爸出去買東西耶,有什麼事妳再打電話回家好了,就這樣啦。」

 

       
說著,我媽『喀』一聲就掛掉電話了,剩下我一個人握著嘟嘟作響的話筒楞在一邊,腦袋怎麼樣也運轉不起來。

 

       
現在這樣是什麼情況?我爸媽不僅放任一個男人來跟我『同居』,還鼓勵我跟他交往?他們未免也太『開明』了吧?!


         就這樣,我的生活裡硬生生地被塞進一個男生來。

 

       
客廳要共用,廚房要共用,樓梯要共用,鞋櫃要共用……本來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現在全都要共用了!

  

       
還好浴室不必共用,不然我大概會瘋掉!我沒有辦法想像我在上廁所時,會正好看見一條男用內褲大大方方地掛在浴室裡的情況。

 

       
這些都還不夠慘,最慘的是早上的上學時間,我每天都要像賊一樣的探頭探腦出去看看左鄰右舍有沒有人站在門外,一定要等到巷子裡都沒有半個人時,才會迅速地出門,騎著我的小90,飆到學校去上課。

 

       
「你要記住,一定要趁門外沒有人時才可以出去喔!」每天我要出門前,都會這樣叮嚀林思成一次。

 

       
林思成的脾氣好像很好,我跟他說話時,他永遠只是笑,不答腔也不反駁,乖得像隻小白兔。

         「為什麼要這樣躲躲藏藏的呢?妳可以跟別人說我是妳哥哥啊。」有一次他這樣提議著。

 

       
「我爸媽都是單眼皮,他們生不出雙眼皮的兒子。」我回答他。

 

       
「那妳可以說我是妳表哥或堂哥之類的。」他不死心地又說。

 

       
「我爸沒有兄弟,我媽那邊的人都生女兒,我不可能有表哥或堂哥。」我說。

 

       
「只是避人耳目的說法而已,他們又不會真的要拿我們二個人的身份證來看,更不會去身家調查一番。」

 

       
「你看看我們二個人,」我拉著他到玄關口的照衣鏡前說:「長得像嗎?一點親戚臉也沒有,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不像,沒有一個地方像的,唯一像的大概是頭髮吧!都是黑色的。」

 

       
他笑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像陽光一樣,燦燦的、暖暖的。

 

       
不過因著他的提醒,我開始在心裡擬一份說詞,以防萬一有人看到我們二個人的『同居』情形而好奇地詢問時,我可以說來騙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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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n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