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途中,有戶人家家門口種了一株桂花,不高,大約一尺多的高度,但每次花期總特別長,那一簇簇銀白色的小花,也特別清香;有時經過,只要不是特別趕時間,我總會刻意放慢腳步,仔細觀察桂樹開花了沒。偶爾還會趁四下無人之際,偷摘一簇放在上衣口袋,然後一整天都能因為胸口那陣四溢地芳香,讓心情變得很好。

 

    早上經過那株桂樹時,看見桂樹上有一簇小小的花苞,下午再看到時,花苞已經開滿白色小花,我走向前,仔細瀏覽那一朵朵嬌小可愛,又散發出濃郁香氣的桂花。

 

    今年它算是早開了,往常大約都要五月才開花,今年難得在四月下旬就萌出新花苞……這算不算是給我的安慰獎?

 

    我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桂花,再放到鼻子上嗅一嗅……嗯,味道不是很重,等一下一定馬上就不見,只好再試試囉……

 

    這次我直接用右手姆指跟食指輕輕捏住花朵,停了十秒鐘才放手,再放到鼻子聞,桂花的味道果然成功沾在手指上,這樣等等就能一邊聞這種香味,一邊走路回家啦。

 

    我歡天喜地的笑起來,方才的不開心,現在一股腦兒地被我拋在腦後,我決定不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活在當下才是我該努力的生活目標。

 

    「嘿,妳在幹嘛?」

 

    一轉身,我差點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裡,飽受驚嚇的回神一看,才發現蘇昱帆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背後。

 

    見我一臉驚魂未定,他微微揚開笑臉,溫柔的眼神裡,有和煦的暖意。

 

    「沒、沒事。」

 

    「看妳站在這裡很久了,又是彎腰又是蹲下、站起來的左看右看,還這邊嗅嗅、那邊聞聞,好像很忙碌的樣子。」

 

    「你、你都看到啦?」

 

    「嗯,到底在忙什麼?」蘇昱帆好奇地往前踏了一步,看了看眼前那株桂花,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所以然來,掉頭用狐疑的表情看著我:「我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呀。」

 

    「也沒…沒什麼特別啦,就是…就是……」我忸怩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才又繼續開口:「就是…這株桂樹今年特別早開花呀,所以就……」

 

    「所以妳在幫它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開花?」

 

    「嗯。」我像做壞事被抓包般,有些難為情的點了點頭。

 

    「妳喜歡桂花?」

 

    「嗯。」

 

    「那下次我送妳一株好了,我家有種,我叫我家歐巴桑幫我扦插一株在盒栽裡,再拿來給妳。」

 

    「耶?真的嗎?」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開心的直衝著蘇昱帆笑。

 

    「又不是什麼多大的禮物,妳那麼高興幹嘛?」

 

    「因為很棒啊!我一直都想種,可以試過幾次都種死,你可不可以叫你家歐巴桑幫我挑一株最健康強壯的,分株給我種?」

 

    「那種還有分健康強壯啊?」

 

    「當然啊。」我煞有其事的點頭:「像這一株看起來就是會長命百歲的樣子,你回去叫你們家歐巴桑也要找一株像這株這樣的。」

 

    「好。」

 

 

    「妳……今天還好吧?」

 

    在蘇昱帆堅持送我回家,他才能放心的半路上,他數度掉頭看看我,雖然我的目光始終只注視著前方,但眼睛餘光還是會細心的留意蘇昱帆的一舉一動。

 

    「嗯?」

 

    我一掉頭過去,蘇昱帆馬上靦腆地笑了笑,像安慰我似的又說:「心情應該有被影響到吧?我看妳一路上都沒開口說話,心情好像很沈重的樣子。」

 

    我搖搖頭:「是擔心又心疼江子淇,她手上有一道很深很長的擦傷,萬一被她媽發現又問她,那就慘了。江子淇她媽……很兇。」

 

    這回蘇昱帆沒有馬上接話,他安靜地看了我幾秒鐘,才慢慢開口:「那妳呢?」

 

    我只是瞪大眼看他,不能馬上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我是說,妳自己呢?妳自己的感覺跟情緒呢?遇上那種事,一般人應該都會被嚇傻吧?妳難道不擔心對方又來找妳麻煩?」

 

    「應該……不會吧……」

 

    「那萬一會呢?」

 

    「可是她有被記警告啊,所以…應該…我想……」

 

    我口齒不清的低喃,關於蘇昱帆想到的這種可能性,我是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我們只是單純的高中生,除了讀書之外,我覺得對方應該不會花太多閒工夫來搞報復這種事吧。

 

    「那是在學校裡,但一旦走出校門口呢?少了那道大門的保護,妳還能夠確保什麼嗎?」

 

    蘇昱帆超乎我的思考模式的推測言論,一針見血地直中我的要害,萬一事情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呢?關於那些校園霸凌的事件層出不窮,只是我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把那些惡性的欺凌跟自己畫上等號,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沈默地繼續走著,腦袋裡倒是沒想得太多,關於自己總是很鴕鳥的心態,有時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好好警惕一下,有些事情不願意花太多腦筋去思考或想像時,我就會乾脆什麼都不去想,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嘛!想太多也無濟於事。

 

    「……聽說,今天的事情是……因為我?」良久,蘇昱帆的聲音又輕輕響起。

 

    「咦?」

 

    「江子淇說,那個女生是因為我送妳回家的事,才跑來羞辱妳的,是嗎?」

 

    我只是怔怔地看著在我面前,不知道為什麼臉越來越紅的蘇昱帆,還有亮著奇異光芒的琥珀色眼睛。

 

    「我還聽說妳……很喜歡我?」

 

    我的臉『唰』地一下,瞬間熱辣起來……啊!江子淇!妳這個女人!居然洩露我的秘密!!

 

    在夏日的傍晚,在晚霞染紅整個世界之際,蘇昱帆穩篤的聲息響在耳畔,卻迴盪在我的胸口,盪成怦然的心跳聲,宛如世上最美好的樂音,敲成一聲又一聲動人的節奏。

 

    「沈若紜,讓我……讓我來追妳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un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