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最近聽到一則故事，大意是說，一個即將生產的少婦被丈夫送去醫院，因為腹中胎兒情況不穩，需要緊急開刀以保住母子，但醫院醫師說要先繳大約十來萬左右的金額，才能幫忙開刀，一時之間，兩夫妻都沒有那麼多錢，丈夫只好不斷地打電話求助，最後終於湊足醫院要的金額，才順利開刀，把老婆跟小孩從鬼門關拉出來。

   當然這個故事不是發生在台灣，台灣有健保制度，所以還不至於會這樣，可是聽見這個故事的時候，我還是好訝異。

   我想起前二年，同事的媽媽因為膝蓋長骨刺，需要開刀，住院之後，家人去找主治醫生詢問手術時間及術後照料事宜，醫生大約講解了一番後，說：「那你們是要讓患者開完刀後一次痊癒，或是……」

   正常的情況下，誰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開一次刀就能完全根治？所以同事的家人當然是回答心中的願景，於是那醫生開始明示暗示，就是要「紅包」。

   同事每每講起這件事，都氣憤難平。

   「醫生不就是因為想要救人，才會去當醫生的嗎？」她問。

   「也不一定，有的人可能是因為想賺錢。」我說。

   「想賺錢就去當老闆就好了啊，幹嘛當醫生？」

   對！想賺錢就去當老闆就好了，幹嘛要當醫生？

   可是這是個功利主義社會，當醫生是收入相對穩定的職業，當老闆會有投資風險，會有人才流失或背叛風險，會有機會成本……比較之下，當醫生好像就沒那麼複雜了。

   或許以前當醫生真的是想要救人，而我相信，現在的醫生，在當初選擇唸醫學系時，心裡是懷抱著助人的初衷，只是出社會後，或許是生活中的種種打擊與不如意，或許是與自己想像的人生有所出入，總之，變得跟原來的自己不一樣了。

   我的外公以前是個中醫師，在那個民間困苦的年代，我媽家的家境算是不錯的，但外公並不是個功利主義者，他讀很多書，明白很多道理，他會幫一些家境貧困的人抓藥，卻不跟他們收錢。

   我的爸爸以前也是個醫生，他是西醫。

   在那個經濟起飛的年代，我爸捨棄北部的高薪，回鄉幫一些貧困的人醫病，我媽說，那時夜裡，我爸常常不在家，以前的醫生都是24小時待命，只要有人來家裡敲門，他們就要拎著「公事包」（裡頭是一堆玻璃針管跟藥品），去別人家裡幫人看病。

   那時我剛出生，媽媽說小時候的我身體很不好，常常發燒，一發燒就會熱痙攣，然後整個人像要休克一樣的翻白眼，逐漸失去意識；常常我病得嚴重的時候，我爸都不在，那時他很忙，忙著去幫別人看診，我媽只能抱著我，挨家挨戶去拜託家裡有車的人開車送我到鄰近的鎮上看病。

   鄉下其實有很多人家境都不好，我媽說，我爸雖然脾氣不好，但他同情心很氾濫，常常都是自己吸收那些醫藥成本，免費幫那些窮苦人家救治。

   後來爸爸沒當醫生了，因為長期的睡眠不足，媽媽擔心爸爸的身體出狀況，所以力勸他別再從醫，只是沒有當醫生的爸爸，依然在親朋好友生病時，會親自去探望救助，幫忙找尋病因，對症下藥。

   我問過爸爸，為什麼要當醫生！我曾祖父是私塾老師，我爺爺學識淵博，我爸三歲就會背四書五經，我一直以為以他這樣，應該是要去當老師的。

   我爸說，因為他看到我曾祖父生病的樣子，他面對他的病痛，卻無能為力，只能盡力照料，所以他立志要當醫生，所以他把每個求助於他的患者，都當成親人般來照顧與安慰。

   我覺得自己的外公跟爸爸，都很辛苦，也很棒。

   我媽常說：「我們家裡的小孩，其實都有不錯的發展，也總有貴人來相助，或許那跟你爸以前種下的福田有些關係。」

   雖然我不至於迷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但我相信因果論，相信「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的說法。

   也許是因為社會的變遷，讓現在的人價值觀丕變，但我仍然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良善之地，只是我們太習慣將之隱藏，我很喜歡五月天的一首歌：「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

   我覺得那首歌的歌詞寫得很棒。

   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一定都有一塊尚未崩壞的地方，那未崩壞的地方裡，有著我們的良知、我們的善良、我們的慈悲……它們沒有不見，只是被我們藏得太深了，深到簡直要遺忘了它們。

   我一直覺得「音樂」跟「文字」，是人類最聰明的發明，當我們無力改變這個世界時，至少我們可以藉由它們，讓自己一如初衷的不隨波逐流，讓我們的單純與良善，一再的被喚醒。

   如果有一天，當你被這個世界上那些功利主義掛帥的人們，弄得傷痕累累、疲累不堪時，請記得去聽聽音樂、看看書，從音樂跟文字裡，找回你身上該有的感動與力量，你便會覺得，人生就此一回，絕境的轉角就會有希望，於是那些困難挫折也就變得沒什麼了。

   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最純真的善良與慈悲，這個世界會因為你伸出手的一個小動作，而變得更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