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之後，程威宸沒再跟我提過任何關於我們結婚的話題，遲遲不來的求婚儀式，彷彿也隨著時光流域消逝。

   我其實有點慶幸這樣的結局，畢竟，對我來說，愛一個人和跟願不願意跟他共組家庭，是二回事。

   在這其中，我還找不到平衡點。

   我媽知道這件事後，只是很平淡的問我：「程威宸怎麼就沒下文了？你們到底要不要結婚？」

   「媽，我都不急，妳急什麼？」

   「妳不急是妳的事，但身為妳的媽媽，在沒看到妳嫁掉前，我沒辦法不擔心。」

   「這種事又不是辦家家酒或歡樂大放送，這是事關我終身幸福的事欸，當然要謹慎一點才行，妳總不希望我以後哭哭啼啼跑回來跟妳哭訴我被家暴，或我老公外遇吧？」

   「老公是妳選的，妳要是被家暴或老公外遇，那也只能怪妳識人不清，妳要是回來哭訴，我頂多也只是給妳一包衛生紙而已。」

   「唉唷，媽，妳很無情欸。」

   「無情的是妳吧！也不看看都幾歲了，再二年就三十了捏，人家隔壁巷子那個國小跟妳同班的吳佳鈴都生小孩了，早上我遇到她媽媽，她還抱著吳佳鈴的女兒給我看，長得多可愛，人家還問我妳結婚沒，害我當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我看妳啊，既然跟程威宸都交往那麼久了，早晚都是要嫁給他的，如果他不跟妳求婚，妳就直接跟他逼婚好了，反正我還開明，聘金啊什麼的全都不用，儀式也不用太舖張，辦幾桌請親朋好友吃一吃，見證一下就好，簡單就可以了。」

   「媽……」我簡直要翻白眼了：「我根本都還作好心理準備，要怎麼嫁啦？」

   「還要什麼心理準備啊？那不然你們二個人談了十年的戀愛，是談好玩的嗎？談戀愛不就是結婚的前置作業？你們都前置作業那麼久了，到底是還要什麼心理準備啊？」

   「唉唷，媽，妳不懂啦……」

   「又來了！」我媽直接送我一個白眼：「每次只要講不過我，就說我不懂。我跟妳說啊，妳媽懂的可是比妳多出很多，誰不知道妳在那裡猶豫躊躇，不就是不知道到底該選程威宸，還是趙哲希……」

   我的心突地一窒，彷彿沈到很深的海裡，胸口被什麼東西壓住般的難受。

   好久沒有聽見「趙哲希」這三個字，突然從我媽口中說出來，我卻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感覺我跟他，好像很久沒見面，也好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

   剛分別時，我以為難過只是一陣子的事而已，畢竟，人是容易習慣的動物，只要時間一拖長，傷痛就會淡一些，也許思念仍會有，但也許已經不再那麼心如刀割。

   可是，我發現實際狀況並不是這樣，我失去的不只是一個朋友，而是一個肯在夜裡陪我聊天解惑的良師，一個會在我肚子餓時適時拎著宵夜出現的摯友，一個會在我傷心難過時，一句話也不說的陪在我身旁的知交。

   我好想他。

   當思念無邊無際，不斷啃蝕著我的身體每一吋時，我總是會有欲淚的衝動。

   偶爾我也會怨恨程威宸，為什麼要剝奪我交朋友的權利，為什麼要對趙哲希有敵意；但是更多時候，我更痛恨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逼走趙哲希，只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情，所以寧願選擇一個不懂我，卻口口聲聲說不能失去我的人。

   「……說到趙哲希，好久沒有聽到妳提他了欸，也好像很久沒看到他開車來我們家樓下接妳去上班喔，是怎樣？他交女朋友啦？」

   我媽依然叨叨絮唸，我看著她動個不停的上下嘴唇，突然很害怕十幾年後的我，是不是也會像我媽這般碎唸？

   「媽，妳年輕的時候，會不會很愛講話？」

   面對我突然提出跟她的話題完全搭不上邊的問題時，我媽呆楞了幾秒鐘。

   「不會啊。」她說。

   「所以是不是當媽媽的人，都很愛碎碎唸？」

   「誰叫老公跟小孩都一樣不長進，老要讓人家擔心？不唸一下怎麼行！妳以為我很愛唸個不停惹人厭嗎？」

   真厲害！這樣也可以被我媽的回馬槍刺中！真是超佩服她總能把自己的缺點或過錯全推到別人身上的功力，我想這等功力，就算我再練個二十年，也未必能及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