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躲了程威宸好幾天，也幸好最近公司新接到一個大case，幾乎每天要早出晚歸，我才有正當的理由躲避程威宸接送我上下班，自己開車去公司；晚上他打電話來時，通常我都已經累慘慘地倒在自己的床上，說話的聲音也早就有氣無力，因而讓我的逃避更沒有一絲破綻。

   「妳這樣我覺得很心疼。」一天夜裡，程威宸在電話裡有些擔憂的對我說：「結婚後，妳就辭掉工作，讓我養妳吧。」

   「可是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用虛弱的聲音回答他：「雖然累了點，可是有成就感，這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媽以前也是在外商公司上班，她也很喜歡她的工作，可是嫁給我爸後，她就聽我爸的話辭掉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妳看她不是也過得很快樂？再說，老公養老婆，天經地義的事，老婆讓老公養，是一種幸福呢。」

   「程威宸，現在的時代不同了，我如果不工作，一定也沒辦法像你媽那樣乖乖待在家裡相夫教子，我根本就不是能在待在家一整天的人，而且，我根本就不會做家事，這一點，你也知道啊。」

   「家事可以學。」程威宸講得很輕鬆，彷彿他的經驗談一般：「哪個女生結婚之前就很會做家事的？我媽以前在家也是大小姐命啊，還不是結了婚才開始學習煮飯跟家事，這種事都是只要肯學就一定會的事呀。」

   「程威宸！」我開始有點火了，這個人分明就是想娶我回家幫他打理生活細節，燒飯洗衣的：「你要找人回去幫你或你家做家事，那幹嘛不去找個菲傭就好？」

   「李育蓁，我不懂妳在生什麼氣。」程威宸還在狀況外：「我說錯什麼了嗎？」

   「很多。」

   「什麼？很多？什麼意思？」

   我耐住性子努力不對他生氣，可是說話的口氣又快又急，根本就很難掩飾自己快要失控的脾氣。

   「第一，我不可能會在結婚後就辭掉工作，因為這是我熱愛這個世界的來源之一；第二，我如果結婚也是因為我想跟對方一起生活，而不是為了去他家當傭人；第三，我不是你媽，也不會為了迎合你而改變我自己，請你不要再把你媽的過去套用在我身上，這個世界上你只需要一個媽媽，不是二個！」

   「李育蓁，妳為什麼總是要這麼偏激呢？我只是在跟妳溝通，不是在勉強妳。」程威宸深深地嘆了口氣：「妳可以不接受我的建議，但沒必要這麼生氣。」

   「我覺得我們之間越來越難溝通了，真的，有時候面對你，我總是很無力。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程威宸，我也不是你以為的李育蓁；我們都會改變，變成彼此都不認識的我們，而你總是希望我做這個、改變那個，可是這樣我好累，我為什麼要變成一個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你喜歡的我，不就是以前那個原本的我嗎？那又為什麼要把我塑造成你理想中的我呢？」

   程威宸安靜了，他用沈默來壓迫我的思緒，我覺得快不能呼吸了，我最害怕的就是這種一句話也不肯說的靜默，那比大吵大鬧還要讓我恐懼，因為我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或者下一秒，他是不是會講出什麼令我驚慌失措的話。

   良久，程威宸才輕聲地說：「我們上了一天班都累了，早點休息吧。」

   聲音裡聽不出來是絕望還是妥協，總之，他講完這句話，又道了聲「晚安」，就完全不顧我反應的結束通話。

   於是這一夜，很累的我，腦子卻異常清醒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