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Chapter ４．久別的相逢

   我跟趙哲希失去聯絡了。

   因為程威宸，因為我的愛情，因為那個令我徬徨無措的未來；所以，我犧牲了趙哲希。

   我曾經說過，就算冒著失去愛情的風險，我也要繼續堅持守住趙哲希這個朋友，可是，我失信了！

   我是個大騙子！我好討厭我自己！

   為了自己的愛情，摒棄朋友的人，並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惋惜，所以，我厭惡我自己。

   程威宸開始每天送我上下班，就像初相戀時那樣的守候著我，一心一意，亦步亦趨。

   面對他時，我總是笑著，假裝自己很幸福，假裝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只是在夜深人靜，當自己對自己剖白時，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寂寞。

   因為趙哲希不在了。

   他不在，什麼都不好，也好不了。

   我才知道，原來他的存是，是如此必然的重要，他總是能讓我看見我自己，能讓我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

   時序走入秋天，不再如夏日般炙熱，夜涼如水。

   「記得明天七點吃飯，妳下班後就先回家梳洗一下，我六點半來接妳。」

   送我回家時，程威宸這麼說。

   明天是他爸生日，他們訂了餐廳要一起吃飯，據說，這次連他遠在國外的姑姑一家人都會回來，還有住在台北的幾位親戚也要下來。

   我曾好奇，為什麼聲勢要這麼浩大，不過就是生日，吃吃飯而已。

   「因為我爸六十歲，生命滿一甲子的年紀，是人生的另一個階段，當然要好好慶祝一番。」

   我接受他的說法，卻接受不了自己的心，它在反抗。

   不是反抗跟他們一起去吃飯，是我光想到那些龜毛的規矩，整個胃就不舒服。

   可是，我找不到好的說詞來跟程威宸推辭，只好答應陪他們一家人吃飯。

   「不過只是吃頓飯，忍一忍就過去了，不礙事的。」

   心底深處，我不斷地跟自己心理建設。

   ……要是趙哲希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告訴我要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但是，他不在了。

   隔天一整天，我上班都不是很專心，為著晚上的飯局，一整天都很忐忑。

   有好幾次，我拿著手機，看著聯絡人裡，寫著「趙哲希」這三個字，心裡很想念，卻始終沒有按下撥話鍵的勇氣。

   思念只能在心底漫延，終究還是無法化成行動。

   晚上，程威宸準時來接我，看我穿上他為我選購的一襲白色雪紡紗短裙洋裝時，眼底有讚賞，嘴邊有笑意。

   只是，這麼公主式的穿著，讓我覺得很不習慣。

   「很好看啊。」

   在車上，我跟他說我很不喜歡穿得這麼公主，基本上，氣質就不符合，我還是喜歡簡約風的打扮。

   「但我覺得妳穿這樣很漂亮，端莊大方。」程威宸微笑：「今天晚上很重要，一些長輩都出席了，我希望妳留給他們好印象。」

   「可是……」

   「妳乖。」程威宸拍拍我的手背，輕聲地說：「不會太久的。」

   到達餐廳時，waiter領我們去包廂，才剛打開包廂大門，我就被坐在裡面的滿滿二桌人嚇得倒退一步。

   程威宸站在我旁邊，看我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便伸手過來牽我的手。

   「沒事，有我在。」

   我抬眼凝望他，苦笑著。

   雖然早知今天會來很多人，也不斷地給自己作心理建設，但看見那一堆陌生臉孔，還是會緊張。

   程威宸的妹妹眼尖地瞧見我們，馬上衝過來，拉住我沒被程威宸牽住的另一隻手，對程威宸說：

   「哥，你女朋友先借我一下，你先進去見見姑姑他們，姑姑說她好久沒看到你，正在唸你呢。」

   她說完，便不由份地拉著我走，程威宸不放心的站在原地問她：

   「程威婷，妳要帶育蓁去哪裡？」

   「放心啦，不會帶她去賣掉，等等就帶她回來啦。」

   程威婷俏皮地回頭對程威宸吐吐舌頭，又轉頭對我淘氣笑著：「我哥從小就愛緊張，是個讓人受不了的正經傢伙，妳真了不起，跟這種一板一眼的人居然可以談那麼久的戀愛。」

   我只是扯動嘴角，淡淡微笑。

   程威婷大概是他們程家裡，唯一一個不會讓我感覺緊張的人，也是他們家唯一一個會在吃飯時，忍不住開口說話，然後被程爸爸瞪的人。

   程威婷把我拉進化妝間，讓我站在鏡子前，一面幫我整理頭髮，一面說：

   「今天來了很多人唷。」

   「我知道。」我回答她。

   「妳會緊張嗎？」

   「當然會啊。」

   「老實說，我並不是很喜歡我那些親戚，我覺得，妳應該也會跟我一樣。」

   「嗯？」

   我掉頭過去看程威婷，但她只是專注地整理我的頭髮，又幫我拉拉裙擺，繼續說著：

   「像我姑姑啊，很標準的重男輕女，以前來我家時，永遠都只帶送給我哥哥的禮物，連過年紅包也都包很大包給我哥，我卻總是二百元，所以我非常的不喜歡她，超級不喜歡喔，是不喜歡的N次方。」

   我被程威婷逗笑了。

   「還有我姨婆，她也很討厭，老是問我要不要結婚了，說我這年紀不趕快嫁一嫁，以後一定會嫁不出去，還說她十八歲就生小孩啦，我都二十五歲了，還不趕快找個男人結婚生小孩。」程威婷嘟著嘴的樣子很可愛：「拜託，結婚又不是玩遊戲，哪能說結就結，生小孩也不是說要生就孵得出來，而且，我才幾歲呀？這麼年輕就結婚，是會被人家誤會我是不是先有後婚的……哼！愛管閒事的老太婆。」

   「老人家嘛，就是愛擔心，那也是關心妳嘛。」我安慰她。

   「但我也很擔心妳啊。」

   「咦？為什麼？」

   「妳真的會嫁給我哥嗎？」

   看著程威婷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清亮地黑色眼瞳倒映出我的剪影。

   「我、我也……不知道。」

   「其實我也很矛盾。」程威婷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語重心長的說：「我很希望妳當我的嫂嫂，這樣就有人可以陪我講我哥的壞話，可是，我又不希望妳嫁來我們家，我爸太嚴肅，我哥又太正經八百了，妳嫁過來一定會不快樂，除非你們結婚後，妳能說服我哥搬出去……」

   我好意外！第一次聽到居然有男朋友的妹妹會給可能會變嫂嫂的女生這麼良心的建議；剎那間，我覺得程威婷真是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