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就這樣被丟在陽光灼烈的大街上,拖著一箱行李,跟一大包水果,像個笨蛋似的站在路邊,來往的車輛雖然不多,倒也有幾部小黃經過,只是,就算我再怎麼加強自己的心理建設,還是沒有獨自搭乘小黃的勇氣,都怪之前聽過太多恐怖計程車的社會案件,所以心裡總是對小黃有一種無可消弭的抗拒。
程威宸倒是很有個性的一去不回,就像之前幾次的爭吵,他都能十分狠心地把我丟在路旁,不管我的死活。
「喂~趙哲希,你人在哪裡?」
「在往墾丁的路上,怎麼了?」
趙哲希那邊聽起來很吵,滿滿的笑聲和交談聲,讓人輕易就能感受到那種歡愉的氣氛。
「噢…那……沒事,你好好玩吧。」
說完,我按下通話結束鍵。
頃刻間,我覺得自己好差勁,趙哲希始終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我卻總是期待他來拯救我;當我快樂的時候,我好像總是很少找他分享,只有在自己悲傷難過的時候,才會不顧一切的找他訴苦……我居然是一個這麼自私的人。
恣意破壞別人的快樂與寧靜,卻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虧欠,老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忽略掉或許我在其他人眼中,只是細碎的一小角,在別人的世界裡,興不起風、作不起浪,宛如一小塊石頭,只會不斷激起陣陣漣漪,擾亂別人原有的平靜。
程威宸曾經說過,我是一個喜歡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總是聽不進別人的勸,老是會覺得自己的決定永遠是最好,然後又會在後悔與倔強中周而復始。
趙哲希在我掛掉電話後,馬上又打過來。
「妳怎麼了?」趙哲希的聲音透出某種程度的擔憂。
「沒事。」我說。
這是第一次,我希望自己能夠堅強起來,不想要趙哲希來解救我,雖然此時此刻,我仍然期望他能夠馬上出現在我面前,安靜的聽我大肆批評程威宸的自以為是,或是,陪我痛痛快快的喝二杯。
「妳在哪裡?」他又問。「妳今天不是要跟程威宸去宜蘭嗎?可是妳現在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在車子裡,到底怎麼啦?他放妳鴿子嗎?還是……你們兩個人吵架了,妳又被丟在路邊?」
趙哲希真的……很懂我!
我突然覺得很難過,為什麼最懂我的人,卻不是愛我的人?為什麼最親密的那個人,卻不是最貼近我的心的人呢?
是不是這就是人生,因為沒辦法完整圓滿,必須擁有遺憾和後悔,所以才讓人充滿期待,期待它的完美可能,期待有一天,我們都會變得比現在更好!
「是有一些小爭吵,不過不礙事。」我並不想欺瞞趙哲希,但誠實的同時,我也希望他可以不要太擔心:「你好好去玩,記得回來時跟我講講海底風光,然後下次帶我去。」
「妳又被丟在路邊了嗎?」
趙哲希完全不理會我在說什麼,逕自開口問我他想問的問題,然後安靜的等待我的答案。
那種急迫的語調,口氣裡飽含擔憂的溫柔,再再都令我有掉淚的衝動。
「妳到底在哪裡?」他又說:「告訴我妳的位置,我回去帶妳。」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
我沒有說謊,因為這裡已經離我住的城鎮有一段距離,是一個令我陌生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大略跟趙哲希描述一下四周圍的景物,還有特色看版。
「……好難懂。」聽完我一大串的描述,趙哲希有些為難的說:「好吧!妳先站著不要動,我試著找看看。」
「等、等一下啦!你不要過來啦,你還是去墾丁玩吧,而且你車上不是還有其他人嗎?你要是過來了,那他們怎麼辦?」
「其他三台車還有空位可以載他們,這個妳不用擔心,妳先找個有樹蔭的地方等我一下,我過去找妳。」
「欸欸欸,趙哲希,你、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啦,我…我自己會想辦法回家。」怕他不相信我,我又補了一句:「真的。」
趙哲希沈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道了句:「笨蛋!」
「啊?」我以為我聽錯,他幹嘛罵我笨蛋?
「妳這個笨蛋!」他又說了一次,這回我倒是聽清楚了。「妳這樣我要怎麼放心去玩?妳先乖乖待著別動,我想我大概知道妳在什麼地方了,別亂跑,手機還有電嗎?」
「有。」
「那手機保持通暢,我隨時跟妳聯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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