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妳幹嘛？」

   見我傻楞楞的不說話，趙哲希便轉頭過來看我。

   「……趙哲希，我覺得……」我安靜了幾秒鐘，又吸了吸鼻子後，才開口：「你好像我的燈塔。」

   「什麼？燈塔？」趙哲希失笑：「為什麼是燈塔？」

   「因為你會指引我方向？」

   「啊？」

   「每次我只要迷失方向，你都會幫我找出方向，然後告訴我該往哪邊走……」我說：「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趙哲希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摸摸我的頭，笑著：

   「如果沒有我，妳還是可以很好的，因為妳是李育蓁啊，沒有人可以打敗、即使是遇到了逆境，也能很快就振作起來向前走的李育蓁。」

   「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堅強。」我看著他，認真的說：「很多時候，我的倔強和淡漠，其實是用來掩飾我心裡的害怕。」

   遠處路口的燈誌切換成紅燈時，趙哲希減緩了車速，直至完全靜止時，他才轉頭對我笑了笑，說：

   「但是偶爾會感到害怕與不安的李育蓁，在我眼中，才是最真實又可愛的李育蓁，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能感覺到，李育蓁也是個女孩子，也會有想要找人保護和傾訴的時候。」

   雖然趙哲希講話的語氣充滿誠懇與真摯，但我還是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趙哲希，你這句話好像有點怪怪的，難道平常的我，不像女孩子嗎？」

   「妳看過有哪個女孩子會抓起玻璃酒瓶跟男生拚酒？妳看過有哪個女孩子一生起氣來會六親不認的抓住人，完全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妳看過哪個女孩子就算穿著高跟鞋和窄裙，還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甚至還可以不怕危險的跟著幾個男生跑去追搶匪，還邊跑邊大聲嚷嚷？妳看過……」

   「欸，等等、等等……趙哲希，你確定你說的那個女生是我？」

   趙哲希的臉上依然是那抹寧靜的微笑，他反問我：

   「要不，妳覺得呢？」

   「我哪有這麼男人婆？」

   「難道妳以為妳很小女人嗎？」

   「小女人倒也不至於。」我皺起眉頭：「可是至少我應該還是很女生啊。」

   「妳只有在穿高跟鞋走路不會跌倒，以及妳會化妝，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這二個部份比較像女生吧！其他的部份，妳跟男生有什麼不同？」

   「喂，趙哲希！」我惡狠狠的瞪他：「你說這些話很污辱我欸，我根本就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以前別人寫情書給我，都說我看起來很有氣質耶……分明就是你的眼睛跟感覺有問題。」

   趙哲希聳聳肩，在綠燈亮起後，又重新把視線拉回車水馬龍的路面上，專心開車，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很明顯他一整個就是在逃避。

   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到逹，林至臻還沒到，服務生領我們二個人到她預先訂好的位置坐。

   「欸，我還是對你剛才那些話有疑慮，你看看，我哪點不像女生？我拿杯子喝水還會翹起小指頭呢。」

   趙哲希正喝著水，聽我這樣說，嗆了一下，差點把嘴裡的水噴到我臉上，還好他及時用手摀住口，才沒釀成災情。

   「妳不要那麼搞笑好不好？」趙哲希完全無法克制的又咳又笑，還一面對我說：「翹小指頭跟像不像女生是二回事，好嗎？」

   「要不你看看。」我撩起額上的瀏海，露出額頭：「我有美人尖欸，就算不是美人，也是個女假包換的女生。」

   「那有什麼了不起？」趙哲希學我把他額前的頭髮往後撥，露出飽滿的額頭：「美人尖我也有啊。」

   「嘩！趙哲希……」

   見我無法抑制的大叫，趙哲希連忙拉住我的手，示意我小聲點。

   「控制一下好不好？淑女是不會這樣大吼大叫的。」

   「我很驚訝嘛。」我摀著嘴，聲音從掌心裡鑽出來：「我不知道你也有美人尖……可是，為什麼男生會有這個啊？那不是女生的專利嗎？你又不是美人，學人家長什麼美人尖嘛？」

   趙哲希一副快昏倒的模樣，他敲敲我的額頭：

   「美人尖只是顯性基因的一種，這並不是女生才會有的專利，很多人男生也都有美人尖啊。」

   「什麼嘛，原來是基因的一種啊。」

   我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不然妳以為是怎樣？」

 「我以為我是美人嘛，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大像，但說不過再過幾年，我就會變成美人啦。」

   「現在不是，妳覺得以後就會是了嗎？」

   我哀怨的瞪了趙哲希一眼，他語氣裡的嘲諷，我怎麼會聽不出來？

   「你非得這樣落井下石嗎？人家還在跟男朋友冷戰中，心情不大好欸，你就不能體貼我一下嗎？」

   「好啦好啦，老實說，妳真的是個美人。」

   「真的嗎？」聽見趙哲希這麼說，我馬上前嫌盡釋，打算不再跟他計較。

   「對啊。」趙哲希笑嘻嘻看著我，學我把雙手放在桌面上，身體往前傾的盯住我的眼睛：「這樣有沒有覺得開心一點？我這個朋友還不賴吧！會講好聽的話逗妳開心欸。」

   「吼，趙哲希！」我朝他的手臂「啪」地一聲，十分無情地打下去：「你後面那些話不講沒人會怪你，我還能當你是真心誠意這麼說，你幹嘛要這麼老實嘛，很煞風景欸。」

   趙哲希嘻嘻笑：「女生不就喜歡聽假話？越浮誇不實的，你們越愛聽……啊，對！愛聽好聽的謊言這一點，妳也蠻像女生的。」

   「好聽的謊言是不管男生或女生都愛聽吧？」

   「也不一定！像我就比較務實，喜歡聽真話，討厭美麗的謊言。」

   「也就是說，你寧願聽殘酷一點的話，也不願意聽那些安慰你的善意謊言？」

   「嚴格來說，是。」

   我認真的看著趙哲希的眼睛，半晌才出聲：「那你的心臟一定很強。」

   趙哲希抿著嘴淺淺微笑：

   「跟心臟強不強沒關係，但與其聽見欺瞞的話，我倒寧願接近真實面的說法，至少不用去揣測那些話中有話的殘酷面，妳不覺得那些繁複的謊言，會讓人感覺疲累嗎？不管是不斷說謊去圓前一個謊言的人，或是聽著那些完美謊話的人；但是一旦謊言被戳破，不管是哪一個人，都會受傷。」

   雖然趙哲希說的也沒錯，但是跟他比起來，我是比較鴕鳥一點，與其接受那種會讓人痛徹心扉的謊言，倒不如聽些安慰人的好聽假話，來得順耳些。

   我從來就不是那麼勇敢的人，很多時候，會因為不想面對真實，而去逃避問題，尤其是在愛情的那塊領域裡。

   就像程威宸跟我，當我發現我們二個人的生活圈已經差距越來越大，話題越來越沒辦法產生共鳴時，我就知道，或許眼前這個我愛的人，終有一天，會與我分道揚鑣；或許幸運一點，終究還是與他修成正果，但那份曾經迴盪在彼此心中的悸動呢？那顆曾經因為他、因為這段愛情，而怦然的心跳呢？

   一份感情，再怎麼小心維護，一旦沒了「愛」，就成枉然。

   也許，在愛情的世界，並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沒有人會永遠愛著另一個人再怎麼用力撞擊出來的愛情火花，一旦殞落，就會熄滅。

   愛一個人，只是一瞬間的事；不愛一個人，卻需要一段時間的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