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在和李德銓約定的時間,抵達餐廳。

 

    我到的時候,李德銓早就已經坐在裡面了;見我現身,馬上起身對我招手,很紳士的幫我拉開椅子讓我坐。

 

    我訝異於他的改變,以前,他不會這樣的。

 

    他跟我,都是隨性的人,從前在一起時,都還是窮學生,總是吃路邊攤,也不會管椅子髒不髒,反正都是用來坐的,弄髒了牛仔褲,也看不出來。

 

    大概是我臉上驚訝的表情太明顯,李德銓走到我對面的位置坐好後,笑著向我解釋:

 

    「雅伶喜歡男生展現紳士風範,所以,吃飯的時候要幫女生拉椅子,坐車時要先幫女生開車門,進出餐廳時要幫女生推開餐廳大門……她就是喜歡被當成公主一樣。」

 

    「嗯。」

 

    我微笑,心裡有點酸酸的,哪個女生不喜歡被人當公主啊?可是以前在一起時,因為我愛你,所以寧願讓自己當女傭;因為我愛你,所以椅子我自己拉、車門我自己開、餐廳門我自己推;因為我愛你,所以吵架時,我永遠都是先說對不起的那一個……那全都是因為愛,所以覺得受點委屈也沒關係,只是,你卻不知道要珍惜。

 

    點完餐,在等待餐點上桌的空檔,李德銓從一旁拿出一只粉色手提紙袋,紙袋上還綁著淺紫色緞帶花。

 

    「生日快樂。」他說。

 

    我還猶疑著到底要不要接受時,他就把提袋放到我面前,笑得十分好看。

 

    「……那個,我……」

 

    「收下吧!這是一個老朋友的祝福,妳該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吧?」

 

    我又無力抗拒地妥協了。

 

    好像真的都沒有辦法拒絕他,只要有一點點猶豫,他隨便幾句話,就能讓我輕易點頭;只要想著要狠下心來對他說「不」,他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徹底瓦解我好不容易撐起來的銅牆鐵壁。

 

    我在李德銓的鼓舞下,拆開緞帶花,拿出他為我挑選的禮物。

 

    寶藍色的盒子裡,是一條銀色手鍊。

 

    並不是什麼很別緻的造型,就只是一條簡單的鍊子,上頭有三顆玫瑰金顏色的愛心串飾。

 

    看它靜靜的平放在黑色絨布盒裡,我的眼眶有了欲淚的衝動。

 

    「我一直記得妳說妳喜歡這條鍊子,卻始終沒有買給妳。」李德銓的聲音輕輕的,很溫柔的說著:「前陣子不知道為什麼,妳那時在櫥窗裡看見這條手鍊時的驚喜表情,一直在我腦袋裡盤旋,偏偏當初我們發現這條手鍊的店已經不賣這條鍊子了,所以我跑了好幾家店,終於才又找到……」

 

    我咬著唇,努力不讓潮濕的眼眶滴出淚。

 

    「……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費心的。」

 

    「我沒有費心,我只是聽我心裡的聲音,在做我想做的事。」

 

    我看著他,完完全全能感受到他的改變……也難過他的改變。

 

    讓他變得更好的人,是楊雅伶,我們感情的掠奪者,不是我。

 

    原來,有一種愛情,是可以叫人甘心變成一個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模樣啊。

 

    原來,相愛是一種緣份。就算再傾心,愛情,也只是可遇而不可求機會或命運。

 

   

    服務生開始上前菜,李德銓點了水果沙拉,自己卻不吃,推到我面前。

 

    「這個給妳吃。」

 

    「你吃啊,我有。」我指著自己眼前的沙拉。

 

    「妳喜歡吃水果沙拉,這裡的水果沙拉很好吃,所以我的給妳吃。」

 

    ……幹嘛要對我這麼好?!

 

    我不再推辭,反正也只是無效的掙扎而已,最終,我還不是會乖乖聽話?所以乾脆就不浪費彼此時間的接受他的好意算了。

 

    「你跟我出來吃飯,雅伶知道嗎?」

 

    用叉子叉起草莓放進嘴裡,味蕾感受到酸酸甜甜的滋味,讓人好幸福;我隨口問了這句話,卻讓已經用湯匙把濃湯舀進嘴裡的李德銓反應過大地嗆咳起來。

 

    「怎麼了?」我連忙遞出紙巾,擔憂地看著他。

 

    「沒事沒事。」李德銓咳到滿臉通紅,搖手示意他沒怎樣,還對我笑了一下。

 

    我安靜的,不再追問,倒是他,很快恢復鎮靜,用紙巾擦過嘴後,才又慢慢開口:

 

    「我沒跟她說,不過就算她知道,應該也不會怎樣吧!她不是沒度量的人。」

 

    是這樣嗎?你真的確定她是個有度量的人?李德銓,我覺得你太小看女人了喔,你不知道女人一旦打翻醋罈子,是六親不認到完全不可理喻的嗎?

 

    以前,我從不在李德銓面前吃醋生氣,就算他跟別的女生靠得很近,說笑嘻鬧,我也從來不會責問他什麼……我不是沒神經,不是不在乎,我是相信他。

 

    我媽說,信任,是維持一段感情的重要元素。

 

    我始終都把我媽說過的這句話奉為圭臬。

 

    一直到李德銓被別的女人拐去,我才發現,我媽說的是一句屁話!

 

    感情光靠信任是不行的,就像要維繫一段愛情,光憑感覺是沒辦法持久的,總是需要一點點的強迫跟特意,才有辦法繼續走下去。

 

    這些,都是李德銓跟我分手後,我才知道的。

 

    可惜,太遲。

 

    席間,李德銓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一直到主餐快吃完時,他才進入主題:「毓昕,妳是不是有不錯的對象?」

 

    「啊?沒有啊。」我嘴巴含著叉子抬頭,一臉疑惑的望向李德銓。

 

    有對象我還會出來跟你吃飯?別人不了解我沒關係,但你李德銓,不能不懂我啊!你知道我向來對愛情是異常死心眼的,總是對自己喜歡的人死心蹋地到近乎喪失理智、失去任何判斷能力的地步;眼睛看得到的、腦袋裡想著的,全都是那個佔據我所有思緒的人……我總是用如此虔誠專一的心態,在看待自己的愛情。

 

    李德銓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起來很讓人心急。我不喜歡他這個樣子,那讓我想到他劈腿後,決定跟我攤牌,又不知道該如何啟口的悲傷過往。

 

    那道傷口,至今依然清晰如昨。痛,還在。

 

    猶豫了片刻,李德銓嘆了口氣,還是開口了:

 

    「大概有二、三次吧!我看過妳跟一個男生走在一起,妳在他旁邊跟他說話時的表情,看起來很幸福,在他身旁的妳,微笑的樣子,是我沒見過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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