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子淇？」

    當吳呈昊驚訝的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看時，我的眼淚終於潰堤，紛紛亂亂。

    在他身後，是那個傳說中，正在倒追他的女孩；見我目光掃向她時，她放在吳呈昊腰際上的手，便下意識的縮緊了些。

    我一掉淚，吳呈昊整個人就混亂了，他急忙撥開那個女孩的手，從機車上下來，慌亂解釋：

    「我們一群人去慶祝，喝了一點酒，她喝醉了，我不知道她住哪裡，她又不肯說，我只好先載她回來找我室友，我室友去過她那裡，應該記得她住的地方怎麼走……」

    我以為我會很生氣的打他，或是她！但是……沒有！原來人在極度生氣的情況下，是除了發抖之外，什麼事也做不出來的。

    見我咬著唇不回話，吳呈昊連忙抓住我的手臂，彎腰低頭看我，眼裡有濃濃的悲傷及後悔，他曾經清澈透亮的眼瞳，如今灰濛濛的沒有半點生氣，一觸碰到我手臂上的衣服，他又是一驚：

    「妳、妳怎麼濕成這樣？妳在這裡等很久了，是嗎？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妳只要打電話給我，我就會回來啦……」

    我除了哭、除了生氣、除了悲傷，什麼話全都說不出來。

    一堆問題不斷從心底冒出來。為什麼要騙我！不是說要趕報告嗎？不是說生日慶不慶祝都無所謂嗎？不是說要快點把報告寫完好來找我嗎？結果呢？推掉和我吃飯的約會，卻和其他人一起去慶祝，那我算什麼？不是老說著在你的生命裡，我第一，其他人和東西都排在我之後，但真的是這樣子嗎？為什麼此時此刻，我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在你心裡的重量呢？

    只是，儘管疑問再怎麼多，我卻沒辦法開口說任何話。

    時間宛若靜止般，我龐大的悲傷拉扯著吳呈昊和我距離，我們，明明靠得那麼近，為什麼，我卻覺得他好遙遠！

    好像再也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吳呈昊。

    「子淇，妳、妳不要這樣，好嗎？妳這樣我會很擔心……」

    他搖搖我，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蓋在我身上。

    然後，他的手機響起來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機，最後嘆了一口氣，接起電話。

    「……肥萬，你快點下來，莊雯琦在這裡啦……對啦對啦，我女朋友也在，她已經全身淋濕了，你順便幫我拿一條浴巾下來，快點喔。」

    二分鐘後，有個男生衝出來，手上拿了二條大浴巾，一條丟給吳呈昊，一條拿去披在莊雯琦身上。

    吳呈昊用那條浴巾包住我，拉著我，便往他宿舍裡衝。

    他從衣櫃裡找出乾淨的衣服，遞給我，要我先換掉身上溼的衣服，我不肯理他，他好聲好氣的跟我說了幾次，最後，忍不住動起怒來，伸出手威脅我，說我如果再不肯乖乖聽話換衣服，他就要自己動手幫我換了。

    我知道他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怕他真的會這麼做，只好抱著衣服，走進浴室去換。

    站在浴室裡，我把頭埋進吳呈昊的衣服裡，他的衣服上有很好聞的淡淡清香，那是我買給他的洗衣精的味道，我聞著，鼻頭和眼睛又酸了起來。

    這樣的幸福，到底還能持續多久？我雖然害怕我和他之間，會出現第三者，可是，我更討厭的是，他的欺騙。

    不管有什麼樣的苦衷，都不能用說謊來為自己找合理的藉口，那是我們之前就說好的。

    可是，吳呈昊他，犯規了。

    換好衣服，走出浴室時，吳呈昊已經拿出吹風機，見我走出來，便走過來牽我的手，帶我坐在他的書桌前，開始幫我吹頭髮。

    我看不見吳呈昊的表情，不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在這個狹小的房間內，我卻能感受到濃烈的憂傷，在我們之間漫延。

    吹乾我的頭髮後，吳呈昊安靜的收好吹風機，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離開了又回來，佇立在我的身後，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沒抬頭也沒哭，心情經過剛才的劇烈波動之後，現在反而異常的平靜。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吳呈昊是不是根本就已經不在我身後的時候，他卻突然從我背後抱住我，哽咽的聲音從他的咽喉傳出來：

    「…子淇，妳相信我……」

    他的話像一把鑰匙，突然啟動我心底的卡鎨，一觸碰，我的眼淚又被喚出。

    「我討厭你騙我。」

    「一開始，我並沒有騙妳，是學長把我騙出去，拐我到他住的公寓我才知道原來已經有一堆人在那裡，買好蛋糕跟一堆火鍋料，等著要幫我慶生；我也想過要找機會溜走啊，可是我走不掉，真的！子淇，妳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妳也知道我不喜歡騙人，就像妳說的，剛開始只是一個小謊，後來會為了要圓這個小謊，必須要講更多更多的謊言來包覆它……這麼做太累了，妳知道我並不是個喜歡繁雜的人，不是嗎？」

    吳呈昊說的是事實，他那個人，的確是個凡事只求簡單的傢伙，太過繁複的東西，他常是連碰都不願意去碰。

    「可是，你沒有打電話跟我說學長邀你去慶祝，你害我排隊排好久才買到你喜歡吃的咖哩飯，還繞了好久才找到你喜歡的印度拉茶……」

    聽我這樣說，吳呈昊就知道我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了，他把頭埋進我的肩窩裡，撒嬌的說：

    「對不起嘛！我也想打手機給妳啊，可是那一大堆人都好可怕，硬是拖著我要灌酒，我只好跟他們周旋，努力勸別人喝酒，那時我好辛苦啊！一面勸酒，還一面要努力幫其他人的酒杯填滿酒，心裡還要不時警惕自己千萬不可以喝掛，不然騎車好危險，我的女朋友會擔心。妳看……我滿腦子裡都是妳耶，做什麼都想著妳喔，真的。」

    「花言巧語！」

    我順勢舉起手，往他埋在我肩窩裡的頭，輕敲了一下，卻梨花帶淚的笑了。

    吳呈昊抬起頭，迅速的朝我的臉頰上輕啄一口，繼續撒嬌：

    「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啦！唔……妳一說到咖哩飯，我就餓了，那我的咖哩飯呢？在哪裡？」

    「泡水了。」

    「啊……」他失望的大叫，但又不死心的再度開口：「那我的拉茶呢？」

    「被我喝掉了。」

    「妳幹嘛要喝掉我的拉茶啦？那是我女朋友買給我的耶！我不管啦！還來還來。」

    「你還敢說！」我故意轉頭過去瞪他，還佯裝生氣的說：「我還不是因為被某人氣到，整個身體裡都像是有火在燒一樣，只好喝喝拉茶，看能不能消消火氣，你說，這個某人到底是誰哇？」

    吳呈昊眼睛轉了轉，還刻意裝傻的說：

    「對啊！這個某人好過份喔！居然好大膽子，讓我女朋友生氣了，下次我遇到他，一定好好的揍他一頓，幫我女朋友報仇報仇。」

    我馬上抓起他的左手說：

    「那你現在就可以動手了，記住！千萬不要客氣，幫我打他的左臉，還有右眼，順便連鼻子都揍一下最好，沒有打到鼻青臉腫可千千萬萬別住手哇！」

    吳呈昊聽我這麼說，連忙迅速地把二隻手往自己身後背，說：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大人有大量嘛！下次他要是再不乖，我再來好好揍扁他，這次就先饒了他吧！嘿嘿……」

    「嘿嘿……」我皮笑肉不笑的學他嘿嘿笑二聲後，拳頭馬上往他身上打過去。「下次？還有下次嗎？不想活了是不是……」

    吳呈昊被我打得唉唷唉唷叫，還像隻活跳蝦一樣跳來跳去，嘴上忙嚷著：「不敢了、不敢了啦……」

    這下，我才真的笑出來，一笑，方才的愁雲慘霧好像就全不見了，我感覺自己彷彿作了一場惡夢，夢醒了，我還是原來的我，那個被吳呈昊捧在手心當寶貝的，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