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那天晚上，我們二個人就這樣牽著手，肩並著肩，在熄了燈的房間，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那輪月色皎潔的月亮。

    我沒有刻意提起今天晚上到底是跟什麼人在一起，又是被什麼人載回家，吳呈昊也沒問。

    在悲傷終於找到出口之後，那些曾經遺失的小幸福，好像又一點一點回來了。

    我把頭靠在吳呈昊的臂膀上，用力的深呼吸，他身上總有很好聞的特殊氣味，一種好像可以讓我安心的氛香。

    靠著他，我用幾乎呢喃的聲音，輕輕提問。

    「欸，吳呈昊，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

    「好。」

    吳呈昊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的回答我，我原以為他大概會罵我「傻瓜」，或是說「妳又在胡思亂想了吼」這一類的話，所以當他爽快答應我的時候，我反而有些意外。

    與他四目交接的時候，他只是寵溺的摸摸我的頭，淡淡微笑。

    我抱緊他的手臂，撒嬌的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依賴你了，萬一你不在，我想我大概會不能呼吸。」

    「所以我是妳的空氣囉？」

    「嚴格來說，對。」我用力點頭。

    他笑起來，把我的頭壓進他的肩窩裡，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妳聽過一期一會這句話嗎？」

    我搖頭。

    「那是我前陣子在一本書裡讀到的，據說那是日本茶道的用語。意思是，人的一生也許就只相遇這麼一次，所以日本的茶道師傅會用特別慎重、也許這輩子我只能為你泡這一次茶的珍惜心情來沏茶，因為慎重，於是，那杯茶便成了世界上的唯一，就算日後再喝到相同的茶，卻無法再有相同的感受了……」

    「所以，如果把日本茶道用語應用在愛情裡，那麼妳，就是我的，一期一會。

我確實是抱著這種也許一輩子只能遇見一個讓自己這麼喜歡的女生，在喜歡妳喔。」

    我怔怔地睇望著吳呈昊那張依然微笑著的臉，眼眶頓時燙熱起來。

    深吸一口氣後，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居然抖得這麼嚴重，就連嘴角，也不可抑制地輕輕顫動著。

    「我…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全世界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

    這回，吳呈昊沒有笑了，他抱著我，很緊很緊，緊到我簡直快要不能呼吸，但是心，卻是飽滿的……滿滿、滿滿的幸福。

    「可是，我覺得妳好像變得不快樂了。」

    吳呈昊把頭埋進我的髮間，呢喃著：

    「子淇，其實有幾次我們去吃飯時，我留意到妳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的臉上，好像藏著很多的心事，我看著、想著，以前的妳，並不是這樣的，妳總是說人生短短才幾十年，沒有什麼人、什麼事是值得天長地久的傷心。所以最近，我總是在想，妳會變成這樣，到底是不是我害的呢？我一直想要給妳很多很多，卻始終沒有留意我給的到底是不是妳要的，一直到前幾天，我同學跟我提起一個關於愛情施授之間的平衡論，我才認真去想我們之間的平衡點到底在哪裡，到底我該怎麼做，妳才能再回到以前那個總是能爽朗大笑的江子淇呢？全世界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妳，可是偏偏……總是讓妳哭……」

    我們後來，還是沒有找到彼此之間所謂的平衡點，也許就像是靜宜說的，愛情本來就是處在一種失衡的狀態下，從來就沒有對錯、沒有輸贏，只有愛，或者，不愛。

    六月，進入期末考週的準備期，我跟吳呈昊說好要認真準備期末考，以彌補幾科搞砸了的期中考分數，這段時間，我們約定好不見面。

    每天，我都很認真去學校圖書館夜讀，總是念書到晚上快十點，才會回宿舍。

    李炯文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我晚上會留在圖書館唸書的消息，向來只有為了找報告資料，才會出現在圖書館的他，現在居然也跑來圖書館唸書，簡直跌破一堆人的眼鏡。

    有時，我去得晚了，他還會幫我佔位置。

    在圖書館，他不會像平常一樣嘰嘰呱呱的話講不停，只有偶爾在晚餐時間，會寫字條提醒我該休息去吃晚餐了，或者問我想吃什麼，他可以騎車去幫我買回來。

    其實，平心而論，他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如果沒有那段莫名其妙的告白的話，也許，我可以跟他相處得更和平一些。

    期末考開始後，我的書唸得更勤了，為了不被當，我簡直拿出以前拚學測的精神在應付我的考試。

    期末考結束的前一天晚上，和李炯文從圖書館走出來時，他說他唸書唸到肚子餓死了，邀我一起去吃消夜。

    「不要，我要減肥。」我說。

    「減什麼肥啊？妳根本就快變紙片人了，還減肥咧……走啦，我知道一間很道地的日本拉麵店喔，那個湯頭啊……嘖！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啊，走走走！我請妳吃。」

    這個人很機車，知道我喜歡吃拉麵，居然使出這招。

    一見我猶豫不決，他馬上拉住我的手，一面往車棚的方向走，一面說：

    「保證妳吃了不會後悔，真的！那間店是網路上大家都說讚的店呢，網路評價高到簡直要破表，真的真的喔。」

    李炯文再三保證的認真神態，看起來很滑稽，我拼命憋住笑的威脅他：

    「萬一不好吃，我就劈了你！」

    「好啦好啦！」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是無法解釋的現象。

    每次只要在電視或是小說情節裡，看到那種怎麼看都很假的剛好時，我就覺得為什麼一定要這麼灑狗血，天底下哪有這麼多湊巧的事！

    但，人的一生中，也許就是會遇到那麼幾次剛好的事。

    當我和李炯文吃完消夜，回到宿舍樓下，我才剛從李炯文的機車後座跳下車，正準備跟他道別時，就瞥見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寂寞身影，正孤伶伶地佇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