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我在遠近交接的雞鳴聲中清醒,醒來時,天還沒亮。
望著天花板,一時之間,我還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直至在黑暗中隱約看見天花板上,那一片片星星形狀的夜光貼紙,才想起我已經回家了。
夜光星星是高二那年,吳呈昊送我的,只因為我上網時看到一間標榜有夜間星空彩繪的汽車旅館房間,無意間脫口說出:「哇,我也好想要有一間這樣的房間喔。」這樣胡言亂語的理由。
幾天之後,吳呈昊便將他跑了好多個地方才買到的星星夜光貼紙拿來送我。
「喏,拿去!生日快樂。」
上學途中,他莫名其妙的把一個手提紙袋塞給我,還莫名其妙的說出這句話。
「啊?」我錯愕的看著他,「今…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唉唷,沒差啦!反正妳的生日總會到嘛,提前送妳禮物不行嗎?」
吳呈昊拿著提袋的手伸得長長的,見我還呈現呆滯狀況而不接手,便又在我面前晃了晃袋子,不耐煩的說:「快點啦,我手酸了。」
接過袋子,我拿出其中一張貼滿大大小小螢光色的夜光貼紙,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那是什麼,盯著看了老半天,才緩慢開口:
「這個…是什麼?」
「夜光貼紙啦,笨蛋!」
「幹嘛罵我笨蛋?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可是…你送我這個要幹嘛?」
吳呈昊一臉訝異我怎麼會這麼問他的怪異表情,半嚮才說:
「這不是妳想要的嗎?」
「我要這個幹嘛?」
「不是妳說妳想要有星空彩繪的房間嗎?」
我瞬間恍然大悟。
「所以,你去買了這個?」
「對啊!雖然很難找,不過還是被我找到了!」吳呈昊驕傲的抬高下巴:「還不趕快說謝謝。」
「謝…謝謝。」
我是拚命忍住,才沒讓鼻頭的那股酸勁衝進眼眶裡,逼出眼淚。
心裡的感動,不在於禮物的金錢價值,而是在於吳呈昊能把我說的每句話都放在心底,不管那些話是有心還是無意,他只要是聽見了,就會努力記得。
於是那個星期的週六早上,吳呈昊被我拉來我家幫我佈置天花板。
「為什麼這種事要叫送禮給妳的人做?」
吳呈昊對於我七早八早就去他家挖他起床這件事,十分的不爽。
「因為你是男生,這種爬上爬下的事,還是要讓男生做,比較妥當啊。」
「有人規定男生就一定要做這種爬上爬下的危險工作嗎?」
「但讓女生做,不是更危險?我們女生是很嬌嫩的耶。」
「我們男生也是很高貴的啊!」
吳呈昊不甘示弱的反駁。不過,基於我對吳呈昊的了解,他基本上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傢伙,雖然嘴巴忙著跟我唇槍舌劍,但雙手卻已經很認命的從我的書桌上揀選出其中一張貼紙,認真的研究該如何讓那些大大小小的星星,佈置成一幅美麗的星空。
跟老爸借了鋁梯之後,吳呈昊開始進行忙碌的工作。
他雙手忙著在天花板上貼貼黏黏,我也一刻不得閒的翻著借來的星空圖,拚命研讀。
「喂,吳呈昊,你幫我黏這個,好不好?」
「什麼東西?」
我把手上的星象圖拿到他面前,指著上面的牡羊座星象圖,說:「這個。」
吳呈昊一下子頭偏左邊,幾秒鐘後又往右偏,最後忍不住皺起眉頭提問:
「那是什麼東西?」
「我的星象圖。」
「啊?」
「牡羊座啊。」
「我看不出來那是頭羊啊。」
二秒鐘之後,我爆笑出聲。
「……哈哈哈…吳呈昊,你…你怎麼會這麼呆?星…星座本來就是想像出來的,怎麼…怎麼可能真的排頭羊的形狀給你看……哈哈哈……你好好笑喔……」
吳呈昊見我笑得欲罷不能,便有些惱怒的瞪了我一眼,回過身去繼續安靜地朝天花板上黏黏貼貼。
我也不是白目,見他這副模樣,當然不敢再笑得過份猖狂,只好拚命憋住笑,討好的微笑著:「幫我貼一下這個嘛,這樣我晚上要睡覺前,還可以看著自己的星座慢慢睡著啊。」
「睡覺就睡覺,看著自己的星座哪能慢慢睡著?眼睛閉起來才能慢慢睡著啦!」
哇哩咧,居然耍起脾氣來啦,這麼大聲、態度這麼差是怎樣?要吵架就來,我可不會輸你呢!
不過……算了!看在他今天倒楣被我抓公差的分上,今天就先饒了他,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這個時候,還是要識時務一點比較好。
「唉唷,拜託啦。」
吳呈昊從鋁梯上跳下來,挪動一下鋁梯的位置,又爬上去,繼續跟我的星空奮鬥。
「好啦好啦。」
聽見他的回答,雖然有點不耐煩,我還是見獵心喜的笑起來:
「那…那我出去買飲料給你喝喔。」
不等他有任何回答,我便蹦蹦跳跳的拎著零錢包,哼著歌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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