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暗戀的心情宛如坐慢車，沿途偶有景致風光，偶爾也會閃電雷雨，但大部份時候，就像處於重重山嵐的靄靄雲霧中，終點卻是怎麼樣都到達不了的境地。

    對於吳呈昊那無可救藥的喜歡，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然而即使平時和他什麼都能聊，卻怎麼樣都不敢向他坦白自己的感情，好像只要說了，就只能等待宣判的結果。

    先發現我對吳呈昊懷著某種期待心情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若紜。

    她問我時，我的心頭像突然被什麼人投擲一顆巨大碩石般，「咚」地一聲，震撼之餘還敲痛胸口某個位置。

    一開始我還不願意乖乖招認，最後被若紜那對總是澄澈明亮的眸子一望，只好把頭埋進枕頭裡，用語帶保留的悶悶聲音回答：

    「……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歡，但總是對可能與他相處的每一分鐘充滿期待，情緒會因他而有波動，有時候會突然心跳加速，有時候會希望時間停止不要動，有時候聽到他說到別的女生有多可愛時，會很想從他的頭狠狠揍下去，告訴他真正可愛的女生就站在他面前，怎麼他卻從來就看不見……」

    「所以，我的猜測是對的囉？」

    若紜的聲音顯得很開心，明明先前還為了她爸可能要帶他們全家移居到大陸去，而一臉愁雲慘霧的可憐模樣，現在居然馬上就忘記那個害她哭到眼睛腫的事由，全心全意的關心起我是不是真的在喜歡吳呈昊這件事。

    「噓，妳不可以說喔。」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若紜要幫我守密。

    「嗯。」若紜用力點點頭，然後她突然輕輕地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細微的言語聲鑽進我的耳膜：「其實我覺得你們二個人很配喔，嗯……就是妳跟他，都是彼此的對的人哦。」

    我的心臟被她淡淡的聲音牽引，像被觸動到某個感動的點，忽然有泫然欲泣的衝動。

    「為什麼這麼說？」

    「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一種感覺，就像我也能感覺到吳呈昊其實真的很在乎妳，妳也是，不過你們二個人都太驕傲，誰也不肯先向誰低頭，所以就只能一直在原地踏步。」

    若紜的話，在我的心裡掀起小小的波瀾，她說她是以旁觀者清的角色在看我們二個人。

    只是當居者迷，吳呈昊看不見那些不斷在我眼裡翻飛的款款深情，偶爾當我若有所思的睇望著他時，他會很破壞氣氛的突然說：「看三小……朋友？」

    「很沒氣質耶你。」

    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板起臉孔，用力瞪他。

    「氣質是什麼？能吃嗎？」他那天心情大好，整張臉笑嘻嘻，我再怎麼臭臉，也絲毫沒能影響到他。

    「不能吃，但能裝飾，你！尤其需要。」

    「哈哈哈！這個有笑點。」他笑到眼睛都瞇起來：「江子淇，妳不錯唷，越來越幽默啦！很好很好。」

    「神經病。」我又白了他一眼後，決定不要再跟他說話了。

    但他完全不管我的冷淡，東拉西扯地講了一堆冷笑話，最後還強迫我陪他去隔壁鎮上的咖啡廳吃小蛋糕。

    「幹嘛要吃這麼貴的小蛋糕？」

    我瞪視著我眼前那一小片、大約只要我張大嘴，三口就能吃光光，卻要價45 元的黑森林蛋糕，然後又望望不知道到底在高興什麼的吳呈昊。

    他的桌前擺放的是草莓蛋糕，上頭還有一顆鮮豔欲滴、看起來很好吃的紅草莓。

    「給妳。」發現我盯住他的草莓看，吳呈昊二話不說就用叉子叉起草莓，送進我盤裡來：「我不喜歡吃草莓，妳幫我吃掉。」

    騙人！這傢伙明明從小就最喜歡吃草莓，每當到草莓盛產的季節，他媽總會每隔幾天就到市場去買草莓給他吃……不過我不打算戳破他的謊言，喜滋滋的私心把這當作是他送我的特別禮物。

    他把自己很喜歡的水果送我吃，這是不是意謂我在他心目中，也是一個他很喜歡的人呢？

    因為心裡有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所以，我的笑意便不經意地從咀嚼著嘴裡芳香四溢的黑森林蛋糕的唇角，偷偷洩露。

    「笑什麼？」吳呈昊眼尖的馬上抓包，見我立刻裝起無辜的表情，還裝模作樣地低頭挖了一口蛋糕往嘴裡送，企圖粉飾太平，又不死心的追問：「不要裝死！快說，到底在笑什麼？」

    「哪…哪有啊？」

    「明明就在偷笑，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喔，絕對不可能看錯……快說！」

    吳呈昊有時候婆媽起來，完全就跟我阿嬤不相上下，而且會秉持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不屈不撓精神，卯起來追問。

    「我…我只是很意外你會請我吃蛋糕嘛！而且這片黑森林蛋糕又那麼貴，所以就…就很開心嘛。」

    我念頭一轉，反應迅速地說出這個讓吳呈昊還算滿意的答案，他揚揚唇角，說：「只要妳開心就好。」

    不過就是七個字，卻馬上讓我陷入心跳破表到快窒息的境地，我的耳根子又辣又熱……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在女生面前，什麼可以講、什麼不可以說啊？這樣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耶。

    吃過蛋糕後，他還拉我去商店街玩夾娃娃機。

    「這個這個！」當我發現其中一台機器裡擺放著我覺得超級可愛的西施犬布偶時，整個人便不可抑制的興奮起來，硬是指著一隻隻雪白迷人的布偶要吳呈昊看。

    吳呈昊二話不說的，馬上從口袋掏出硬幣投進去，企圖從裡頭抓出一隻西施犬，但試了幾次，卻總不成功。

    「算了啦！這個大概是騙人的，根本就抓不到。」我洩氣的說。

    但吳呈昊不理我，還是不斷地從口袋裡掏出硬幣，一次又一次的試著夾起玻璃櫥窗裡的布偶，終於在比國父少一次的革命後，成功夾到一隻可愛到足以讓我高分貝尖叫的西施犬。

    「給妳。」吳呈昊把手上的戰利品丟給我，我伸手接住隨著那道拋物線成功落入我攤開的掌心裡的布偶，看見他扯動唇角，微微一笑：「妳喜歡，就好。」

    我的眼眶突然濕熱起來，有種莫名其妙的感動，在心底輕輕發酵。

    然後在眼前模糊迷濛之際，看見吳呈昊朝我的方向前進二步，在距離我不到30 公分的地方，站住腳。

    他的聲音低低的、輕輕的、溫柔地在我耳畔響起：

    「祝我生日快樂吧。」

    「啊？」

    「今天是我生日啊，所以，祝我生日快樂吧。」

    我錯愕地瞪大眼……完蛋了！我居然完完全全地忘記這個重要的日子。

    「生…生日快樂！」

    然後有一隻大大的、溫暖的手掌，輕輕地覆在我的頭上，我看見一朵溫和的微笑，從他的嘴邊漾開：

    「妳也要快樂喔，青梅竹馬。」

    那天，是10月18日，他上高中後的第一個生日。

    而我，卻在他的專屬日子裡，得到一個生日禮物，和一片黑森林蛋糕，還有滿滿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