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要唸社會組嗎?」

 

    有一次在電話裡,我終於鼓起勇氣問他,因為媽媽總要我不要放棄自己的希望,她說作父母的永遠會輸在自己的孩子手裡,只要我夠堅持,爸爸最後還是會向我舉白旗的。

 

    媽媽說那句話時,我記得我還哭著笑了,緊緊攬抱著她的同時,心裡是很感動的,當班上同學說著他們跟他們的父母幾乎每天都在諜對諜的針鋒相對時,我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批評我媽媽的話題,跟他們同仇敵愾。

 

    「難道妳要唸第三類組?」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不用說,我光在台灣就能想像在對岸的他,眉頭緊蹙到快要連成一條長長的一字眉的模樣。

 

    「我只是……我想……」

 

    話還沒說完就被爸爸的聲音截斷。

 

    他說:「若紜啊,爸爸是為妳好,為妳想才會幫妳做決定,妳知道工作跟興趣是二回事,我也不是要妳去當個會計師或律師啊,但唸社會組畢竟對女孩子來說,選擇會多元化一些,不然妳去唸自然組,難道要考建築師,成天拿著設計圖畫沒日沒夜的畫,再順便頂著大太陽去工地監工嗎?還是大學畢業後去科技公司上班,整天關在研究室裡,日夜不分的加班工作呢?爸爸覺得女孩子只要工作穩定,有正常收入就好,又不是要妳去做什麼大事業,我這真的都是在為妳著想,妳為什麼都沒辦法體會?」

 

    我不是不能體會爸爸心疼女兒、擔心女兒日後工作會很辛苦的用心,但我只要一想到那些永遠分不清朝代跟戰爭名稱及戰後條約內容,或是地名、首都、特產,我的頭就忍不住要痛起來。

 

    「爸,你的用心,我當然能夠感受到,但是並沒有人說第二類組的選擇就不多元化啊?你不過只是希望我去唸商學系而已,可是唸書不就是要唸得開心最重要嗎?這樣一直強迫我讀自己不喜歡的組別,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唸得不快樂?爸你不能永遠都這麼自私……」

 

    我不肯認輸的把自己心裡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但話才說到一半,爸爸刻意壓抑怒氣的低沈聲音,就很有氣勢的從另一頭傳來。

 

    「沈、若、紜!」

 

    只是三個字,我馬上就乖乖閉嘴,但不服氣的眼淚卻立刻湧進眼眶裡,搖搖晃晃宛若一片汪洋般在我眼前擺蕩。

 

    怎麼放下話筒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電話收線後,我結結實實地又大哭了一頓,當媽媽走過來關心時,我又氣又哭的賭氣說著:「唸社會組就唸社會組嘛,反正大不了就考最後一名嘛,那到時考不上大學就不要來罵我……」

 

    哭過又吵過幾次之後,我和爸爸依然達不到共識,最可憐的是媽媽,夾在中間變夾心餅,裡外都不是人。

 

    憂鬱的心情是儘管怎麼用力藏,卻還是會不小心洩露出來的,第一個發現我有心事的人,不是江子淇或吳呈昊,也不是天天跟我見面聊天的李彥鈞或OA,反而是那個始終都靜靜不多話的蘇昱帆。

 

 

    那天我留在學校畫五月中即將要舉辦的園遊會海報,事先已經先跟江子淇說明要他們那天不用等我放學,我會自己坐公車回家,李彥鈞本來要留下來陪我,但因為要趕補習,才陪我畫海報到一半就被我趕去補習班。

 

    靜悄悄的校園沒了平日的喧嘩熱鬧,靜謐中有種淡淡的寂寥,我想起最近那些不斷與爸爸發生的磨擦,想著想著,眼眶就又開始發酸發熱。

 

    離開教室時,窗外的天空已經是一片絢爛的萬紫千紅,我慢慢地從教室往校門口移動,不意竟撞見遠遠的地方,有個熟悉的身影,正佇立在已經沒有人潮的空蕩校門前,跟一個穿著外校的制服,有著長髮披肩、纖細身影的女孩子講話。

 

    我的腳步因為意外看到這畫面,而稍稍停頓了片刻,遠處的蘇昱帆並沒有發現我,直到我走近時,他才露出錯愕的表情,我飛快的在瞥了他一眼之後,迅速壓低頭又加快前進的腳步,行經他們身邊時,我聽見那女生用帶著悲傷的聲音在傾訴著她的難過。

 

    「……寫了好幾封信,你連一封也不回,電話也不肯接……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你到底……」

 

    我不要聽!

 

    不要聽這種曖昧的話,不要聽那種撒嬌的埋怨,不要知道蘇昱帆的心裡會住著其他女生……這些這些,我全部都不想知道!

 

    於是我邁開腳步,奮力奔跑起來,腦袋的思絮很紊亂,像打了一個又一個死結的棉線球一樣,每一個結都打不開,每一個結都把心揪得緊緊的、死死的。

 

    那個女生、那個背影、那種講話的頻率跟音調,讓我想起國三畢業前那個從圖書館窗口看出去的畫面……那女生,該不會就是那天甩了蘇昱帆一巴掌的那個女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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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開始玩物喪志啦!! 好慘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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