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地方,江子淇跟吳呈昊熱鬧的拌嘴聲一波一波傳過來。

 

    「……喂喂!吳呈昊,你看你看……」

 

    「閉嘴啦!現在在忙。」

 

    「你看一下嘛!」

 

    「跟妳說在忙啦!」

 

    「你先看一下嘛。」

 

    「吼,幹嘛啦……唉唷,江子淇,妳到底是不是女生啊?這樣很噁心耶……」

 

    「會很噁心嗎?這樣不會很可愛、很有創意嗎?」

 

    「哪裡可愛了?明明就很噁心,妳、妳快拿開啦,居然拿蟲放在眉毛上……」

 

    「沒有毛毛蟲或蠶寶寶嘛,那我只好就拿這個沙……沙什麼?」

 

    「沙蠶。」

 

    「對對對,沙蠶。我就只好拿沙蠶充當毛毛蟲,你看這樣放二隻在眉毛上像不像一眉道人?」

 

    「一眉妳的大頭啦!快拿開啦,真的很噁心耶……吼!被妳鬧一鬧,害我的魚跑掉了啦!」

 

    「耶?你有釣到魚喔?在哪裡?」

 

    「跑掉了啦!還在哪裡咧?」

 

    「跑掉了喔?你很遜耶!」

 

    「我很遜?明明就是妳太吵好不好?就跟妳說我在忙,妳就一直在哪裡叫我看妳那個噁心的沙蠶眉,真的是喔……」

 

    我將下巴抵在弓著的膝蓋上,看著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的那二位我的好朋友,聽著他們好笑的爭吵,忍不住彎起嘴角。

 

    這二個人啊,好像歡喜冤家一樣,每次見面一定都要吵一吵,不吵就會好像不對勁一樣,偏偏感情就是越吵越好,真令人羨慕。

 

    「欸,妳……」一旁的蘇昱帆突然出聲,我的眼光一下子就從江子淇他們那邊拉回來到蘇昱帆臉上,看見他揚著好看笑容的唇角,和彷彿會笑的眼睛,一臉稀鬆平常的表情,揚著淡得彷彿那是別人的事一般的口吻,說:「妳相信那些傳言嗎?」

 

    「什麼?」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那些關於我爸爸的,那些傳聞。」

 

    流轉的時光中,我只聽見自己怦怦作響的心跳聲,那麼劇烈地響在耳際。

 

 

    那天回家時,已經是傍晚接近晚餐的時間,我一回家就撞見我媽微蹙著眉頭、有點不是很開心的臉。

 

    「下次不可以再像今天這樣沒事先講就跑出去,去哪裡也不交待或留電話,讓媽媽一個人在家擔心,知道嗎?」

 

    沒有強烈的責備,不過從媽媽的眉宇言談間,我已經嗅出媽媽努力壓抑的不滿,只好乖乖的點頭,允諾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要出去也不擦點防曬,整張臉紅成這樣,要是被爸爸看到,不知道又要被唸成怎麼樣,妳喔,真的是……」

 

    媽媽不用把話完整講完,我就能感受到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心裡也認真的深深反省。

 

    晚餐依舊只有我們二個人,媽媽炒了幾盤我喜歡吃的菜,要我多吃點。

 

    「怎麼放假反而越來越瘦?」

 

    晚餐進行中,媽媽幾度用研究的眼神看著我,看到我都快不自在了,最後她才揚著微微疑惑的語調問。

 

    「有嗎?」我可不記得我的食量有變小,只要沒跟爸爸一起吃飯,我的食量永遠都比媽媽還要大,這點我可是敢大聲的宣揚的。

 

    「大概是還在發育吧!養份好像都被身高吃走了。」

 

    最後我媽找不到答案,只好自己隨便找個尚可接受的說法來安慰自己。

 

    安靜的晚餐時刻,只有碗筷碰撞時才會發出的細微聲響當背景音樂,我一直乖乖的埋頭苦吃,玩了一整天,午餐也只是隨便吃個麵包裹腹,現在肚子可是餓得咕嚕咕嚕作響。

 

    「……若紜,媽媽有件事要跟妳說。」

 

    就在我起身添了第二碗飯,坐回位置上,拿起筷子準備要繼續大快朵頤的時候,安靜了一會兒的媽媽又開口。

 

    「嗯,什麼?」

 

    「爸爸說公司可能要派他去大陸。」

 

    「出差嗎?」

 

    我什麼特殊反應也沒有,伸長手夾了幾根豆芽菜就往嘴裡送,拿「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的眼神,看著媽媽。

 

    爸爸每年總有一、二次的出差,這是老生常談的事,根本就無需在意。

 

    「不是,是派駐。」

 

    這回,我總算嗅出媽媽話裡不尋常的味道,在把高麗菜送進嘴裡後,沒有咀嚼地咬住筷子,一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媽媽,思索了幾秒鐘後才出聲:「就是要爸爸去住在大陸?」

 

    見媽媽無奈的點頭後,我整顆心簡直要直衝雲霄,這是好消息啊,媽媽幹嘛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啊?

 

    不過僅管心裡暗暗竊喜,我卻不敢喜形於色,只好努力按捺住幾度想偷偷上揚的嘴角。

 

    「妳爸爸的意思是……我們一家三口都過去。」媽媽接著又說。

 

    「怎麼可以這樣?」我一聽,臉簡直瞬間轉綠,衝口而出的話又急又大聲:「我不要去啦!我的學校跟朋友都在這裡耶,我才不要去那裡……」

 

    一著急,眼淚就撲簌簌,這麼突如其來的脆弱,連我自己都意想不到。

 

    媽媽沒再說話,只是沈默地揪著我看了一會兒,才從餐桌角落抽了張面紙,遞給我後,接著淡淡開口:「爸爸只是這麼想,我也覺得不是很妥當,妳跟吳呈昊他們的感情那麼好,硬是把你們拆開好像也很殘忍,不然我再跟爸爸聊聊看好了。」

 

    我只是哭,什麼話也講不出來,滿腦子盡是一些生離死別的狗血幻想畫面,一想,眼淚就掉得更凶,搞得好像明天就要飛去大陸,要跟吳呈昊和江子淇強制隔離般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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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n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