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然後，我開始真正走進燦燦的世界裡，開始分享她真實的世界，也看見她生命裡最不圓滿的那一面。

    燦燦不喜歡穿削肩背心上衣，不管天氣多熱，她都會穿五分袖的上衣；燦燦的腳很漂亮，穿牛仔褲時那雙腿又細又長，非常勻稱，不過她卻不喜歡穿短裙，真的熱得受不了時，她才會穿件及膝裙。

    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燦燦個性保守的緣故，後來才知道並不是我想的那樣。

    有次我送燦燦回她租賃的套房，因為擔心燦燦會走到一半就昏倒，所以我非常堅持一定要送她到房間門口，看她進屋才放心。

    就在燦燦埋首在背包裡尋找鑰匙的同時，我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疤痕，那些醜陋的疤痕凹凹凸凸，一整片地佔據了燦燦白皙的手臂。

    我並沒有開口詢問燦燦她的手是怎麼回事，但我凝視的目光引起燦燦的注意，而我卻不自覺。

    「很醜吧？」燦燦不忸怩也不閃躲，很大方的捲高衣袖，讓我看她的傷疤。「都是注射胰島素的關係，長期下來，二隻手也都跟著醜掉了。啊，不只這裡啦，大腿也是，全都是疤痕，醜不啦嘰的唷。」

    燦燦一臉不介意的笑著，我聽著、看著，心跟眼睛、鼻子又酸了起來。

    我想起之前在街頭遇到站在櫥窗前，凝望著櫥窗裡那件泡泡袖雪紡紗短裙洋裝的燦燦，想起她跟我說她的腳很醜時，眉宇間不經易流露出濃濃憂傷的燦燦，原來這是燦燦從來不穿短裙的原因！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讓燦燦這麼樂觀？那些針打在手臂上一定很痛很痛，燦燦發病的時候才七歲，要一個七歲的小孩乖乖的每天打針，是要擁有多少的勇氣和韌性呢？

    燦燦還不到二十歲，當跟我們同齡的女孩子，成天穿著漂亮的露肩上衣和超辣短裙時，燦燦卻永遠只能穿著五分袖上衣跟牛仔褲；當她們高高興興地大談闊論著說著自己的未來時，燦燦卻只能安靜的看著、聽著，卻不能跟著大家一起作夢。

    她的未來微乎其微，她連作夢都是一種奢侈，她的生命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隨時會結束。

    「燦燦……」

    「阿莫，不要對我露出那種同情的表情嘛，這是光榮的印記耶，是我從七歲開始累積到現在的輝煌戰績喔。」燦燦臉上泛著微笑：「我並不覺得怎麼樣啊！這一針針都是愛唷，是我家人對我的珍惜跟疼愛耶，他們花好多的錢幫我買胰島素的藥，所以我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他們給我的愛……」

    燦燦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抱住她了。

    也許是我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燦燦嚇到，她的手就這樣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隻手拎著一大串的鑰匙，一隻手舉在半空中，身體也因為過度驚嚇而顯得有點僵硬。

    「才不是同情，不是同情啊，燦燦！是喜歡，真真實實的喜歡。燦燦，讓我保護妳，好嗎？現在、未來、一輩子的保護妳，好不好？」

    燦燦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她只是靜靜的任由我抱著，半分鐘後，她輕輕的推開我。

    「阿莫，」燦燦用手摸摸我的臉頰，溫柔的笑輕輕漫延：「我也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喔，甚至比你的喜歡還要喜歡著你，我喜歡你的善良，喜歡你總是溫柔對我的方式，喜歡你笑起來很單純無憂的樣子。可是阿莫，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任性的跟你在一起，我不希望在你把心掏出來之後，狠狠的傷害你，我不想要看見阿莫你為燦燦哭，我喜歡微笑的阿莫，笑笑的，看起來好像天塌下來都沒關係，所以阿莫，對不起。」

    燦燦說完，銀色的鑰匙穩穩地插進錀匙孔，門『喀啦』一聲，被打開了。

    「燦燦，我……」

    我一點也聽不懂燦燦話裡的意思，不能理解為什麼二個互相喜歡的人，偏偏就是不能在一起，正想再跟燦燦說些什麼，但話根本也還沒說，就被燦燦的晚安聲打斷。

    「晚安喔，阿莫。快點回去唷，我關門了，明天見。」

    然後燦燦像要逃避什麼似的迅速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