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回到急診室，燦燦的點滴還一大瓶，大概只比我離開時少了十分之一而已；阿邦坐在她床邊的一張椅子上不知道正在說些什麼，把燦燦逗得滿臉笑容。

    我還沒走過去，燦燦就眼尖的發現我。

    「回來啦？」

    沒有追問也不好奇，燦燦只是溫柔又平靜的對我微笑。

    「跑去美國上廁所嗎？這麼久。」阿邦倒是一開口就吐我槽。

    「幫你製造機會還不好？」我勉強擠出笑容，不敢讓他們知道我去找過醫生這件事。

    阿邦聽我這麼說，連忙用手語向我做出「謝謝」的動作，滿臉濃濃笑意，接著又得寸進尺的偷偷對我揮揮手，意思是要叫我再找個藉口離開，好讓他再多點跟燦燦獨處的時間。

    不過這次我沒理他，假裝沒看到的走過去，拉了把椅子坐在阿邦身邊。

    「好點了嗎？」我問。

    「一點都不好。」阿邦兩眼快噴火，瞪著我。

    「又不是在問你。」我瞪回去。

    「你媽剛才打電話到我手機，說打你電話沒人接，要你打電話回家。」阿邦又說。

    「唬爛啦，我媽又不知道你的電話。」

    這個理由爆爛，他以為這樣他就能把我支開？

    「真的真的啦，快去回電話給你媽，快去。」阿邦推推我，又對我擠眉弄眼暗示我快滾。

    「可是阿邦，剛才你的手機不是都沒有響嗎？而且，我也沒看到你接手機呀。」燦燦露出狐疑表情，輕聲的說。

    我看著阿邦瞬間黑掉的臉，努力憋笑。

    最後，反倒是阿邦被燦燦支開，她說她想喝無糖紅茶，請阿邦去幫她找。

    燦燦的話就像聖旨，阿邦一領旨，急忙乖乖遵旨去辦事。

    「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阿邦一離開，燦燦就把目光鎖在我臉上，仔細端詳了我一會兒，澄澈透亮的眼眸閃耀著靈犀的光芒，她一眼就洞悉我的欲言又止。

    「多久了？」儘管心裡亂成一團，我的聲音卻異常的平靜沈穩。

    燦燦詫異地睜大眼，認真的看著我，幾秒鐘後才開口：「你去找過醫生了？」

    我誠實點頭。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再隱瞞好像也不再具有任何意義，我想燦燦大概也知道這一點，從她瞬間紅了的眼眶，我知道她或許已經卸下心房，準備對我坦誠了。

    「是遺傳，不過家裡面的小孩，除了我，其他人都很幸運沒有發作。發病那年，我才七歲，是因為次數頻率的頭暈跟昏倒，才發現的。」

    燦燦努力抑制住情緒，輕輕扯著笑，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是想向我證明她的病情其實並不嚴重。

    「那時醫生說過我那麼小就發病，生命也許會很快就走到盡頭，所以家人對我格外小心跟保護，能夠活著唸大學，我覺得這也是我生命裡的一個奇蹟。人家不是說紅顏薄命嗎？我覺得我命還蠻長的，所以……呵呵，應該不是什麼紅顏吧。」

    然而，燦燦愈是裝作若無其事，愈是努力在臉上塞滿要我別擔心的笑容，我的傷心跟擔憂就益發濃烈。

    「笨蛋！」我看著她，嘴裡吐出這二個字後，聲音就哽咽了：「燦燦妳當然是紅顏啊，不過妳會活到一百歲的，阿莫說過要保護妳呀，記不記得？所以，妳要給我乖乖的活到一百歲……」

    燦燦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睛水水亮亮，蓄滿晶瑩的淚，不過燦燦沒讓它們滑落。

    她抓起我的手，緊緊握住，輕輕問道：「阿莫只保護燦燦嗎？保護燦燦是很累的事喔。」

    「沒關係，我不怕。」

    燦燦把我的手掌心攤開，把我的手心貼在她的臉上。

    「那如果有一天燦燦不小心變成天使了，可不可以換燦燦來保護阿莫？」

    她話一說完，我就哭了。

    「……不會…阿莫會努力保護妳，不會讓妳變天使的……不會有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