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ry的銀色小世界

    「……所以一定要隨時留意她，按時吃藥跟量血糖，盡量不要讓她空腹，這樣很危險，我也不能保證像今天這樣的狀況還會不會再發生，那是很難預測的，希望是不要才好，好嗎？」

    醫生用叮嚀的溫柔口吻說著，我只是腦袋亂哄哄的傻傻點頭，鼻頭跟眼睛都酸酸的。

    原來有些事，果然還是不要知道會比較好！

    踩著蹣跚沈重的腳步，正要走出診療室時，醫生又出聲叫住我。

    「嗯……有件事，我想還是讓你知道比較好。」醫生的眼中充滿誠摯與慈悲，他頓了頓，大概是在思忖該怎麼對我說。「你最近可能要多留意她的眼睛。」

    「啊？」我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她可能會慢慢……失明。」

    當我聽見醫生說的最後那二個字，整顆腦袋彷彿被強烈轟炸著，耳膜裡聽見動脈跳動的聲音，砰砰砰砰砰，我的世界只剩下這樣孤單又寂寞的聲音。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整個人彷若魂不附體般的茫然無措，心臟像懸在半空中般的難受，眼前晃晃盪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醫生遞了張面紙給我，我還傻楞楞的望著他，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怎麼看都看不清。

    「堅強點，千萬不要在她面前哭。」醫生的聲音彷彿會飄移一般，忽遠忽近。

    接過面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很丟臉的在醫生面前哭了。

    醫生走過來拍拍我，安慰的說：「事情或許並不會如我們想像般的糟糕，不過我必須把可能會發生的任何一種狀況都詳盡報告，這是我們的職責，這種病並不是絕症，很多臨床上的案例都顯示只要按時吃藥、控制血糖、適時的運動，注意一下飲食狀況，其實還是可以像一般人一樣，過得很好。」

    走出診療室，我的腦海裡宛如播放著幻燈片一般，一幕一幕，一下子是勤美扶著咖啡廳的門哭花臉，要我幫她跟寶哥請假的畫面；下一幕跳到夜市，燦燦吃著臭豆腐綻開美麗笑靨，開心的說好懷念這種滋味；然後是燦燦蹲在大太陽底下眼睛泛淚的露出痛苦模樣；還有勤美跟燦燦躲在廁所裡對話，勤美哽咽的向燦燦傾訴她的擔憂……

    原來是這樣的呀，所以勤美才會哭著要我幫她照顧燦燦；所以燦燦才永遠只喝不加糖的飲料；所以燦燦才會越來越瘦；所以燦燦那次在墾丁才會跟我說她要努力記住所有眼睛看得見的一切，萬一將來有一天當她看不見這個世界時，至少她還能有回憶……原來所有種種，都不單單只是一種巧合，那是一種傾訴，勤美跟燦燦用這樣的方式來跟我訴說這樣的事件，只是我太笨，怎麼樣都想不透其間的道理。

    我的心很酸很痛，站在通往急診室的走廊上，我卻再也沒有行走的力氣，只想找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躲起來，狠狠的哭一場。

    也許哭過之後，心就不會再那麼痛了。也許。

    這是第一次，我發現，原來燦燦對我來說，是這麼這麼的重要，這麼這麼的令我在乎。

    原來燦燦在我的心中，不單單只是一個朋友而已，她在我心裡的重量，已經遠遠超過我的想像。

    原來我對燦燦的喜歡已經那麼那麼的深，已經再也不是朋友的那一種，而是一種嵌進心坎裡的眷戀。